第59章 息的谬误
翌日他向方丈栖白大师请辞往精舍送饭的差事。
栖白大师缓缓道：“圆仁，本寺待你不薄吧？”
圆仁道：“般若寺待贫僧如本寺僧人一般，贫僧感激不尽。”
栖白大师道：“你去送饭是居士决定的，若擅自改动委任，居士恼怒般若寺，与般若寺针锋相对，你忍心吗？”
圆仁吞吞吐吐道：“不…不忍心。方丈，贫僧收回辞呈，为了般若寺，保证完成使命。”
辞差事不得，圆仁只好硬着头皮再去送。
他低头把食盒交给璎珞后，只字不语，就像避瘟神似的马上转身离开。
璎珞大惑不解道：“和尚今天是怎么了，头也不抬，招呼也不打，难道中邪了？”
过了一日，他又来送饭，但见整个人形容憔悴，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好像一宿没睡。
璎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却丢下食盒，逃之夭夭。
揭开食盒后，璎珞大吃一惊。
里面是一盘烤得醇香粑软的兔肉。
肉味香浓，把青奴也给勾了过来。
璎珞食欲大增，先下手为强。青奴也迫不及待抢吃的。
他们却看不到圆仁回寺后，扑通跪在大雄宝殿里的蒲团上忏悔。
此时的他就像被扔进油锅，备受煎熬折磨，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犯下的罪过。
昨日出坡劳作，他在林间休憩时，突然看到一只野兔蹿出草丛，撞死在树干上。
往常遇到这种事情，圆仁少不了大发慈悲，给亡兔做三皈依，再用方便铲挖坑埋掉尸首，然后念经诵咒超度它往生。
但那时看见死兔冒出的想法，竟是璎珞轻启樱桃红唇，嚷嚷着想吃肉。
她的一颦一笑，从眼睛里透出的光，风情万种，令他目眩神迷，摇摆不定。
“走开！走开！”他意识到罪过，竭力驱赶不良想法，连忙按仪轨为死兔超度。
整个仪轨没有佛光普照的庄严肃穆，璎珞的靓影围绕身边，妩媚动人地按住她的肩，在他的耳畔撒娇道：“圆仁哥哥，我要吃肉。”
巨大的杀伤力。
圆仁最终按捺不住，一声长啸，疯狂地掘出兔尸，剥皮去脏，一边哭泣一边炙烤。
彼时彼刻，他在大雄宝殿磕头忏悔，一直磕到晚上，也觉得赎不清自己的罪孽。
于是奔向浴室院，跳进冰冷的池水中，希望能让池水激醒自己，重回正道。
避色如避箭。
翌日圆仁手执戒刀，前往摩崖精舍送饭。
他已下定决定，向居士恳请更换送饭的人选，若自己闪现丝毫犹豫，就用戒刀自残。
或许是心情沉重的缘故，扁舟竟也吃水下沉了几分。
靠上滩涂，仰头看到璎珞，她初还笑脸相迎，旋即震惊，浑身战栗不已，朝屋顶上睡觉的青奴喊道：“臭麒麟！臭麒麟！”
陡然间青奴化作人形，飞跃而来。
但见他的脸渐渐变了颜色，眉毛拧到了一起，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道刀锋般锐利的光芒，无来由地朝他发出一记狠拳。
圆仁不明白他为何开打，莫非察觉到他迷恋璎珞，要铲除他这头衣冠禽兽？
罢了罢了，就让这一拳了解了自己，从此也不必再受信仰与爱欲冲突矛盾折磨了。
轰——！
只听见身后一阵喷涌，爆起大片水花，扁舟四分五裂。
随后一只通体漆黑，无有杂毛的大雕越过他的头顶，一飞冲天。划出一道弧线后，急转直下，离弦的箭一般射向璎珞。
圆仁一时吓懵。不知道这只大黑雕是何时躲在自己身后的。
乌云黑终究还是查找到他们的踪迹。
青奴大叫“小心”，忙把璎珞扑倒在地，方避开钢爪的索拿。
乌云黑扑了个空，扇动铁翅，双翼轰隆，犹如雷霆，飞到摩崖顶端，又划了条弧线，再次俯冲进攻。
青奴呼喝道：“和尚，你还愣着做什么？给那扁嘴一拳。”
圆仁哦地一声，暗中提气，一记玄空拳打向乌云黑。
乌云黑挨了这一拳，就像搁浅一般，身躯微震，俯冲之势稍有减缓。
青奴趁机右足点地，借势而起飞到雕旁，挽住它的脖子，双腿跨到背上，一手抓住它的鳞羽，一手攥紧拳头要往它身上招呼。
“新仇旧恨一起算！”
乌云黑已然警觉，翻转庞大的身躯，头下肚上倒飞。
青奴头顿时头晕目眩，挥拳的手转而抓住羽毛，变成一个石头悬挂在空中。
为把青奴摔死，乌云黑围绕精舍疾速盘旋，时而侧身，时而翻转，时而一飞冲天，时而垂直降落。
眼看青奴精疲力尽，岌岌可危，璎珞叫上圆仁道：“这扁嘴畜牲不好对付，我们得助青奴一臂之力。”
她在圆仁耳边交待两句，提起慧焰剑，爬上屋顶，摆开了架势。
圆仁则等在屋下，待乌云黑飞盘旋到他们够得着的地方，璎珞挥鞘，圆仁出拳，一起攻向乌云黑。
两人的攻击不能致命，却也给乌云黑造成麻烦，趁它分心之际，青奴得以喘息，挥起重拳往它头上重擂，砸得它晕头转向，栽向地面。
青奴纵下雕背。
况然一声，乌云黑砸在地面，一动不动。
青奴上前查看，拍拍手道：“现在老实了吧！”
忽又忧心忡忡道：“没想到还是被这恶雕找到了我们，好在它已毙命，不能回去通风报信，不过阿修罗折了这恶畜，势必加大搜捕力度，此处已不安全。”
他转身凝视着庵堂，喃喃自语道：“主人可要尽快复原啊，若是阿修罗找来，那可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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