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把手扩在耳朵上,听会儿风声,又是嗯嗯,又是点头,心领神会后又恭敬地施上一礼道:“请!”
然后目送谁离开房门,这才笑嘻嘻地来到桌旁,逐一向奴婢们拜年。
拜完年,邹大嫂代群奴问道:“真有救星庇护你?我们怎么看不见?”
璎珞一脚踩到凳子上,撕了条鸡腿塞进嘴里,边吃边说道:“你们要是能看见,白居易就不是给我而是给你们顶礼赐名了。”
群奴想了想,这似乎也有几分道理。璎珞见他们有八分信,话锋一转道:“各位叔叔嫂嫂姑姑,趁有命在,你们尽情地吃好喝好,下次要吃便要等到中元节了。”
群奴面面相觑,奇怪道:“为什么?”
璎珞强抢崔九手中的酒,惹得他婴儿似的坐在地上啼哭。
他扯了一块鸡屁股塞到他嘴里,这才止住他的哭声,大口大口嚼起来。
然后往嘴里灌上一口,润润喉咙,解释道:“你们发现了救星的踪迹,等于是泄露了天机,这让救星很是生气,所以他刚才给我说,要执行天条,宰了你们。是我好说歹说,才把你们的死期延到明日。现在是亥时初刻,还有一个时辰,他便要来取你们的性命,可不得抓紧时间使劲吃喝。不然便要等到明年中元节,你们来阳间觅食,才有祭你们的酒菜可吃。”
群奴登时吓得面如土色。
索来来惶恐不安道:“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保证,绝不会透露救星的行踪,请他大神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其他奴婢也哀声附和道:“对对对,我们赌咒发誓,绝不透露救星的行踪,看在我们抚养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放我们一马吧!”
璎珞忽然为难起来道:“你们抚养我长大,我当然要向救星求请开恩,只是——!”
小红急忙道:“还有什么比命重要。有难处你尽管说,看我们能否齐心解决。”
左玉郎也急不可耐地催促道:“我的小祖宗,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了,别婆婆妈妈啦。要是叔叔嫂嫂姑姑们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谁抚养你?快说快说。”
璎珞咳嗽两声,勉为其难道:“你们到寺观求神拜佛,莫非都是空着手去的?”
群奴恍然有醒道:“当然要准备供品。你那救星爱吃什么供品,我们马上准备。”
璎珞道:“我这救星的嘴比较挑,要是送去的东西不符合口味,触怒了他,立马跑来取你们性命,岂不是一个时辰的活头都没有了?慎重慎重。”
“那该怎么办才好。”群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璎珞沉吟片刻,道:“我看折钱最好,他爱吃什么,自己拿钱去买,好不好吃,却都不干我们的事。事不宜迟,大家赶快凑钱。我这里有五文。”
她随手拿了个大粗碗,从怀里摸出五文钱扔进去。
见她为了他们的性命自掏腰包,群奴无不感激,忙搜尽身上的钱钞放进碗里,渐渐积有近百文。
“应该差不多了,”说罢,她捧起碗就往门外走,“大家稍安勿躁,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
群奴满怀感激把她送出门,都道这孩子没白养。
直到看不见他们,璎珞方自鸣得意道:“好在来串了个门,偷听到他们说话,才没有错过发财良机。”
她抓了抓碗里的铜钱,心花怒放道:“明日便去张手美家的食肆饱餐一顿。”
正在得意,忽听到一声咳嗽隐约传来。
循声望去,见一条瘦巴巴人影急躲到假山后面。却是有人盯梢。
群奴不完全尽信璎珞的话,故推左玉郎出马,悄悄跟踪她,看她如何与救星商谈,若事情有假,必要给她好看。
璎珞从瘦巴巴的身影断定是左玉郎,寻思道:“这帮人没我想得蠢,看来戏还得继续演下去,否则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
转而往杜貔貅的仙堂拿了香烛,再到花园,摆好钱碗,点燃香烛,跪在地上,有模有样朝向虚空问道:
“救星,能听到我说话吗?”
这一晚天寒地冻,隐隐听到街坊邻居家传来的爆竹声。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空像被墨水抹过似的,一团漆黑。
凛冽的寒风吹到脸上就像刀刮,花园里的枯枝败叶在风中战栗,使身体感到阵阵寒意。她在心里疼惜自己赚钱不易。
“在这阖家团圆,幸福美满的除夕之夜,首先我要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庇护。这一碗钱是我叔叔嫂嫂姑姑们的一点心意。他们是在无意中猜到你的踪迹,对你绝无冒犯亵渎的意思,希望你念在他们抚养我有功的份上,大神有大量,饶了他们这一回吧。我相信他们必会肝脑涂地,永生铭记你的恩情。”
一口气说完,又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伸手扩住耳朵佯装聆听状,继续问道:“救星,可听到我的祝祷了?”
“听到了!听到了!”突然有个如钟磬响亮的声音答复她道。
璎珞本就是做戏,哪指望有谁真的回答她,预备嗯几声,演戏给躲在暗处的左玉郎瞧,然后回去编一番说辞糊弄群奴就完事,听到这答声,顿时脊背发凉,缓缓转过头去,找到声音的出处。
但见一个身穿白色斗篷的人影侧身站在不远处一棵光秃秃的枣树下,她不由得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人影裹得严严实实,蓬帽盖没脑袋,只隐约露出宽大饱满的鼻头和一圈浓密的棕色络腮胡,就像一个皎洁的月光魅影镶嵌在夜色中,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清晰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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