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拱手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乃圣人道。先生不愧为天下师，学生佩服。”
隋国龙愣了，咱俩是闹着别扭的吧，怎么现在成了我知己了。但，没有什么比来自对手的赞美更让人开怀的。
其他几位大人也愣了，你俩不是不对付吗，我们喊你来是来劝阻他的，不是来火上浇油的。
秦淮只是就事论事，并不夹杂私人恩怨。但是就隋国龙的态度而言，是值得敬佩的。
“诸位大人，这事儿我认为隋大人说的没错，一命换一命，天经地义。”
“秦淮，莫要胡说。”李泽运严肃了起来。
“不然怎么办？为了那么个杂碎，赔上我大酆朝子民性命不算，还要赔上隋大儒的性命吗？”
秦淮话语一落，隋国龙就站了起来，大有一副天不做主，我就以死明志的气势。
“怀北，若是日升国倒戈怎么办？”
“难道我们纵容了那个亲王，日升国就不会倒戈？”秦淮轻蔑一笑，“区区附属小国，敢来我大酆逞凶，谁给他们的胆子？”
“你是说，他们已经反了？”王福阳脸色难看，他根本没想到这种可能。
“反没反我不清楚，不过他们应该是在探我们的底线，若是这件事退了，那么这些人以后会更加得寸进尺……甚至可能提出脱离大酆，不再上贡的荒唐事情。”
秦淮这话一出来，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黑了下来。
“哈，他们是觉得我们虚弱了，有机会了。”
李首辅气得团团转，怎么都镇定不下来。秦淮说的这件事儿，他越寻思越觉得对方就是这么个意思。
萧卿灵坐在椅子之上，身体紧绷，明显是在强压怒气。
大酆朝鼎盛之期，属国数十之多，从未出现过这种事，如今传到她手里，属国只剩寥寥三四个，倒是什么人都敢出来挑衅……
“诸位倒也不用生气，这个亲王杀了便是了。若是日升国敢倒戈，那就打的他们亡国灭种！退一步任人嗤笑，只有强硬的打过去，他们才会怕。”
“百姓们日子才好过一点，再行刀兵不利于国。”
张宰辅强硬的反对，他不赞成打仗，哪怕秦淮说的再有道理。
李泽运闭口不言，他心里有团火隐隐快要冲破理智，秦淮说的不无道理，一旦他们退了，对方很可能得寸进尺。
隋国龙听着秦淮的话，拳头颤抖。
国家利益和个人生死，他无从选择，只能妥协。
而一直坐在太师椅上的帝师金元镇一反常态，从始至终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句话都没说。
这件事并没有僵持了多久，最后的结果是以杖杀日升国亲王的随从结束。
隋国龙拖着年迈的身躯走在宫道上，眼中满是茫然。
武将们都说大酆朝文人的脊梁断了，可面对这样一个四面楚歌的国家，再硬的脊梁也不得不弯腰。
“隋大儒留步。”
“如果是看笑话，那你可以笑了。”
秦淮啧了一声，“你在朝堂上指着我鼻子骂的时候，多意气风发！在你宅邸出言讥讽我的时候，多慷慨激昂。怎么？十万两的债务都没让你弯腰，现在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没活头了？”
隋国龙气得说不出话来，对上秦淮，简直比秀才遇上兵还难受。
“乾坤未定，何至如此？”
“你还要杀那亲王？”隋国龙盯着秦淮腰间的宝剑，眼睛一亮，旋即又道：“可陛下说了，不许你私下报复。”
秦淮笑了，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谁说我要私下报复，只不过需要隋大人帮一点小忙。”
“什么忙？”
“不要让真相被掩盖，日升亲王的所作所为最好闹的人尽皆知。”
“这有什么用，陛下既然决意不治他们罪，就算用民意逼迫，也未必会成功，反而会招致陛下嫌恶。”
“你若信我，就按我说的做，若是不信，就当我没说。”
秦淮双手抄进袖子里，来的太急忘了带手炉，要是这老头儿不想搞事，他还能快点回去找芸娘暖暖身子。
“为什么要帮我？为了书院的席位？”隋国龙反问道。
秦淮一向磊落，“是有那么一点私心，不过更多的是看日升国不爽。”
“他们得罪过你？”
“当然得罪了。我朝子民，岂是他们想杀就杀的，女子，岂是他们想要碰就可碰的？辱我大酆者，虽远必诛。这是我为官和做人的道理。”
天皇这个称呼，让他想起了某个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国家，所以秦淮非常不想惯着日升国。
“好。”隋国龙咬牙，“就冲你这句‘辱我大酆者，虽远必诛’，不管事成与否，书院的名额我酌情给你留几个。不过惩戒就行，别闹出人命。”
秦淮一乐，手臂搭在了隋国龙的肩膀上，“对嘛，这才是我那‘命硬学不来弯腰’的隋祭酒，隋大儒。”
“没大没小，不知礼数！言行举止哪有一点文人模样！简直有辱斯文！”
隋国龙言辞激烈的打掉了搭在肩膀上的手。
“哈哈哈，您说的对，我就是个混子。”
秦淮也不生气，这老头，老傲娇了。
出了宫，秦淮坐上晃晃悠悠的马车，一路直奔吴国公府。
“来了？”吴老国公拍了拍膝盖，“你送的羽绒裤还挺不错，这个冬天没犯过腿疾。”
“宫里的事儿您知道吧，我想请您老帮个忙。”秦淮用热毛巾擦了一把手，问道。
“你要杀日升国的亲王？”
“怎么可能？不过想出手教训一下而已！”
秦淮扬起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当然不可能将他的盘算和盘托出。
“那行，用不用我借你点人手，出事以后朝堂上我保着你。”吴国公呵呵一笑道。
秦淮没动，这回老狐狸没猜出来他要干什么。他可不是单单想惩戒一个亲王……
“我想让五城兵马司维护着那些番邦小国，凡是番邦闹事儿的，就记录下来，然后劝咱们的百姓息事宁人。另外顺天府那边烦请您老打个招呼，有报案的就接着，但不处理。”
“激起民怨。”
秦淮神秘一笑，道：“干大事儿，您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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