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傅母往门口探去,便见为首一位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穿一身墨绿色锦袍,身材发福,留着山羊胡须,一双细窄的眼睛透着精明的光。身边带着一个容貌秀美的小姑娘,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绿色的长裙,清丽温婉。随行有五六个小厮,可见是有家底的人。
可是不应该啊。
之前来的人,看起来比今日来的人还要富贵几分,傅辰儒的态度冷淡,半点都不谦逊,今日这个让他这般看重,莫不是大有来头?
傅母摸不准,站在傅辰儒身后,见机行事。
“傅举人,你才学出众,如今不过年方二十,便是咱们县最年轻的解元,当真是后生可畏。咱们县出过不少的举人,解元却是这几十年来头一个。”秦老爷声音洪亮,大摇大摆的进来,奉承一番道:“咱们县令爷曾经就断言,你非池中之物,果真是如此。若非你的身体病弱,早早的进京城做了大官儿。”
管家很有眼色,吩咐小厮将一口箱子抬进来。
箱子摆放在傅辰儒面前,小厮将箱子打开,里面摆放几个木匣子,上面雕刻精致的图纹,便已经显出里头东西的价值。
小厮将木匣子逐个打开,第一个匣子里装着一支百年人参,每一根根须都保持的很完整,品质上佳。
第二个匣子里面装的是虫草。
第三个匣子则是鹿茸。
第四个匣子雪白的官燕。
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足可见秦家对傅辰儒的看重,想要结交攀附的心情有多么迫切。
傅辰儒淡淡看一眼,眼底波澜不兴,仿佛这一堆珍品,不过一堆木头罢了。
秦老爷皱紧眉心,傅家很穷,前面来过几个乡绅,恐怕给了不少好东西。因此他下血本,必定能打动傅辰儒。
事与愿违,傅辰儒的神色冷淡。不知是真的不屑一顾,还是心思藏得深?
他趋向第二种,给管家递一个眼色。
“傅举人,这是我家老爷托人弄来的百年人参,给您滋补身体。”管家脸上堆着笑,态度很恭敬,自报门户:“我家老爷姓秦,是县城里最大的粮商和船商。”然后又介绍一旁的女子:“这位是老爷的掌上明珠,三小姐秦鸢鸢。”
秦鸢鸢微微福身行礼:“傅公子。”
傅辰儒看都不曾看她一眼,面沉如水道:“秦老爷,你把东西拿回去。”
“这些都是小东西,傅举人只管收下,我府上多得是。”秦老爷以为傅辰儒觉得太贵重,受之有愧,因此不肯收下。“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要紧的是养好身体,你金榜题名,连中三元的话,便是我们整个广陵府的荣耀。”
傅辰儒冷声说道:“虚不受补,我若吃了这百年人参,只怕活不到来年春闱。”
秦老爷笑容一僵,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秦鸢鸢立即出面打圆场:“傅公子,这是我父亲的一片好意,恭贺你高中举人,你不能吃人参,可以用来孝敬伯母。”
秦老爷面色一缓,看向秦鸢鸢的眼神,充满了宠爱:“傅举人,以你的才德,必定能够金榜题名。往后官场沉浮,这身边可得有长袖善舞,为你打点的贤内助。”他看一眼乔欣,意有所指道:“傅娘子出身名门,自幼丧母,这种人情往来的事情,大抵是不懂的,不然客人上门,又怎么会如此失礼,连一杯茶都不倒?”
“我很欣赏你,可以让鸢鸢留下来,教傅娘子一些规矩。”
秦老爷想要将秦鸢鸢送给傅辰儒,但是这种话不能直白的说出来,说到这个程度,傅辰儒身为男人,不可能会不懂。
傅母顿时怒了,不等她破口大骂,将人给赶出去,傅辰儒开口了。
“我的家事不劳秦老爷操心。秦老爷不请自来,算哪门子的客人?你扰了我们的清净,夫人未曾闭门谢客,给了你几分颜面。”傅辰儒冷眼看向秦鸢鸢,唇边浮现一抹冷嘲:“我的夫人是皇后娘娘教导过,秦老爷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没教好?”
秦老爷面色剧变,冷汗渗出来,当即改口道:“我……傅举人,你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只是小女很仰慕傅娘子,想请她教京城里的规矩。”
秦鸢鸢声音细软的说道:“傅公子,父亲绝对没有轻视乔姐姐的意思,他说我资质驽钝,想要我向姐姐学规矩,日后入了京城,未免惹出笑话。”
“岳母只有夫人一个独女,秦小姐请自重。”傅辰儒眉眼间浮现不耐,谢客道:“她教不了愚钝之人,你们请回。”
秦鸢鸢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心中难堪,一双杏眼里盈满了水雾,楚楚可怜。
“傅辰儒,我敬你是举人,方才抬举你,你别不识好歹!”秦老爷心中怒火翻涌,恨傅辰儒半点情面都不留,不过一个寒门之子,考中一个举人而已,就如此目中无人,在他看来是被人捧的太膨胀,不知所谓!
他冷笑一声,指着乔欣说道:“你以为娶定远侯府的大小姐,就攀上高枝,能够平步青云?你做梦!定远侯已经对外宣布,与乔欣断绝父女关系!我给你脸,你不要脸,别后悔就是!”
秦老爷目光阴冷的扫过傅辰儒、乔欣、傅母,一拂袖:“我们走!”
“等等!”乔欣叫住秦老爷。
秦老爷心中得意,他就知道这个消息一出,傅家的人会后悔。
乔欣:“你说定远侯跟我断绝父女关系?这件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吗?”
秦老爷转过身来,心情好了些许,“那当然,定远侯张贴了告示。”他是有备而来的,从袖中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告示,神色傲慢:“你自己看。”
乔欣接过告示,目光落在告示的日期上,正是她离开京城的那一日,乔继鸿张贴的告示。
秦老爷见乔欣久久没有说话,似乎不敢相信,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他双手拢在身后,好整以暇的等着傅辰儒给他道歉,亲自求他进屋喝茶。
“真是太好了!”乔欣确定是断绝父女关系,往后无论生死,她都与定远侯府无关。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朝傅辰儒晃着手里的告示,语气轻快道:“我们算是双喜临门。”
秦老爷:“???”
“谢谢你告诉我这好消息。”乔欣从袖子里摸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扔向秦老爷:“这是谢礼。”
“!!!”秦老爷捧着银锭子,一脸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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