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阮东吃了一惊，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只是顺着两人的话往下说，“何经理这么个意思，我是没有太懂。或者是国外回来的小丫头好奇心重。”
毕竟以潘阮东这么多年来的经验，大部人商人的心思他还是能把握住的，可这些小女娃的想法，才是真的不了解。
等了等，顾龙武却没有否决的意思，直接站在旁边，“正好我也有兴趣，一块去看看吧。”
这下当真轮到潘阮东诧异了。
要知道车间里和仓库可不一样。
生产电子设备的车间里本就会有些脏乱，而且多多少少的，带那么你点对人体的有害物质。
但顾龙武和何茉茉一致决定要去。
潘阮东终于也没有纠结，直接带着他们过去了。
只是帮一人拿了一个口罩。
“戴上吧。”
两人愣了愣，才发现潘阮东已经在跟他的秘书说话，“行了，不用招呼他们准备。有什么可准备的，平时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这两位如今看起来，倒也不是打官腔的主。”
装腔作势的没意义。
他们的厂子本就有被收购的意义在，因此更不需要再做表面功夫。
厂房走过去也就两百米。
建筑是一片很宽敞很宽敞的平房。
“小陈，给顾总经理和何经理介绍介绍。”
“好的老板。”
秘书站在旁边，稍微打量了两人一眼，便面带着笑意，公事公办了起来。
“是这样的，我们现在流水线上有一部分已经采用了机械化作业。等一下二位跟我一起进去，就能看见了。”
“我们引用的机械手臂说实话还不算太先进，但这个型号已经够用了。”
一行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了进去。
面前的确放着几个大机械。
顾龙武多观察了几眼，但还没有好好开口。
而旁边的何茉茉已经忍不住皱眉，“GX3304型号，这已经是淘汰了的。怎么你们反而引进？”
陈秘书和潘阮东对视一眼，都能看见彼此眼中的那抹诧然。
后者笑了笑，摸着肥圆滚滚的肚子，“够用就好了嘛，非要那么新的款式干什么。”
“潘总这话就不对了。新一代的能更新研发出来，自然有它的优势所在，单论每分钟作业频次就几乎翻倍了。这是会影响生产效率的。”
关于这一点，何茉茉还是很较真的。
潘阮东也不生气，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想到何经理还懂这些，倒是我小觑你了。没错，这些机械的确是淘汰的产品，生产作业频次不够，还时常会出些小问题。但我们说的够用，也是真的够用了。”
“明明能提高生产效率的事情，但潘总却不知什么原因不愿意去做？”何茉茉其实有那么点难以理解的。
毕竟像这样的事情，单纯从一个老板的角度出发，哪怕马上就要面临收购，那也是能换则换了。
不换的理由大概只有一个。
没钱。
想到这，何茉茉也没有再纠结。
“等你们完成了收购，想怎么换就怎么换，我无所谓。这些成本对于顾氏来说应该也不值一提。”
潘阮东话里话外的，语气都已经开始有变化了。
何茉茉红唇微微掀开，其实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住了嘴。
“去另外一边看看吧。”
还是顾龙武先提出来，算是缓了一下情势。
这一关，两人的情商处理又不一样。
顾龙武虽不懂，但沉默有时候也是很好的处理方式。
而到了另外一侧，当看到眼前这一幕幕时，他们的想法才终于发生了改变。
“这边就是我们的工人工作的流水线了，一共是一百三十二个人。今天出勤率，百分百。”
门口就有考勤表。
很原始的计算方式，到了的人会有小组长在上面打勾。
他们实在很难理解，都这个年代了，在哪里指纹打卡都格外容易。
竟然还会有人真的用纸质的方式打卡？
顾龙武笑了笑，当目光扫过车间内部时，眼神却终于发生了变化。
其实……
理由很明显了。
而何茉茉也跟着转过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面前这一排基本上都只有一条腿或者干脆坐在轮椅上的工人。
他们现在做的是最后的组装工作，需要用的是正是灵活的双手。
一共有十几人。
机器轰隆隆的有点响，遮掩了几人的脚步声。
过了好一会，还是陈秘书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人，才看见对方反应过来。
“陈秘书！”
那人喊了一声。
周围一整排的人，便齐刷刷将脸转过来。
看见他们一行人的时候，脸上都有灿烂的笑容。
“陈秘书，潘总，你们今天怎么过来了？”
陈秘书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解释，“带个客户过来看看大家。”
“好的好的。你说的客户是不是准备收购厂子的那群人？”
顾龙武微微皱眉。
所以其实收购这件事，这个厂里头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知道？
这潘阮东，也不会怕人心涣散？
那人却是转过轮椅，直接朝这边走了过来，“厂长，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要不要跟着两位客户好好介绍一下我们的生产流程？”
坐在轮椅上的人，个头几乎就只到顾龙武腰间了。
他微微垂眸朝那人看过去，还能看见对方脸上的那一抹局促。
是了。
就是局促。
顾龙武本以为自己会很难形容出那种表情，可真见到了，却是立刻看了清楚。
或者。
他们是紧张和害怕，还有一丝的忐忑不安？
潘阮东却是笑着弯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没事没事，我跟陈秘书来介绍就可以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不用紧张。”
“好的好的。”
“还有啊一定要谨慎再谨慎，这些东西可不长眼睛的。”
“放心吧潘总，我们这群人都会很小心的。上次新来的小阳，不就是在别的厂子里弄断了一只手嘛。我们就剩下一双手了，肯定不能再出任何问题。”
潘阮东豪爽笑开，“好好记在心里！”
“好！”
两人这番互动，看在顾龙武几人眼里，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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