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郁卿思量甚久，决定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云衍的好。
她没有明着说这些事都和谷琼有关，只是明里暗里提及了无量宫，还有谷琼的异常以及和这些事的联系。
云衍在听完她说的话之后，良久的陷入了沉默里。
桑郁卿只当他是不满自己牵扯到了谷琼，一时心里忐忑得很，既怕师父不信她，又怕师父也同样袒护着谷琼。
人在紧张的时候容易乱想，尤其面对师父这个闷葫芦的时候，桑郁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不安。
“师父？”桑郁卿到底还是没有掩藏自己内心的失落，对云衍认真道：“福州城覆灭一事，多少跟谷师妹有些牵扯。师父就没想过，谷师妹的身份背景……离奇古怪么？”
云衍眼皮一跳，似乎是想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他淡淡地道：“有吗？她勤勉修行，举止端正，并没有你所说的怪异行为。你说你亲眼所见她出现在福州城的镜象之地里，可有人能为你作证？”
桑郁卿被怼得哑口无言。
有人能作证吗？自然是有的。
墨书意，一个魔修。她师父是正道中有名的大能修士，是亲自击退了魔修侵袭的正派人物，他眼里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魔修？
柴梓良也可以，可自从福州城中出现药人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失去了下落。桑郁卿就连他是不是被药人同化，死在了福州城里都不知道，更别说去找他人了。
至于湛羲么，是在她逃出镜象之地后才结识的道友。虽然他很相信她所说的话，可他没有亲眼所见，自然不能为桑郁卿作证。
算来算去，桑郁卿竟然是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冷静地道：“弟子知道了，弟子妄言，还请师父见谅。”说罢，她便退出了船舱，动作不拖泥带水，一点留恋的眼神也没给云衍留下。
坐在那儿的云衍静静地想了想，她自称弟子而不是徒儿或者是郁卿，这就表示……她生气了？
云衍很是无奈地揉着自己的额心，好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徒弟对他的好感。
说实话，两个徒弟里，云衍自然是偏着桑郁卿的。这不仅仅是因为郁卿是他一手带大，更是因为他那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
可缠着他的梦境里，那个让他始终背负着愧疚感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就是两名徒弟中的一个。
大道忘情，云衍自认为不曾领悟真正的大道，否则他也不会因着一段声音便放不下心中的愧疚。
再忍一忍，快了。
马上就要到了……
云衍的眼神逐渐坚定，最后，缓缓地敛在了眼皮里。
在海上航行的日子是孤独的，尤其是在跟云衍之间出现了嫌隙的桑郁卿，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甲板上，就这样愣愣地望着海面已经有好久的光景了。
天色从白到黑，又从黑到白。日复一日的过去，却始终没有再看见这海上有任何的岛屿。
桑郁卿难免有些丧气，甚至开始怀疑：这东海上真的有蓬莱岛的存在吗？
也怪云衍闷葫芦，他不在冥思的时候，就站在船舱口看着桑郁卿的背影发呆，就算是被桑郁卿瞧见之后，也是一言不发。
这让这位傲娇的小徒弟越发看他不顺眼。
你不是喜欢谷琼么？那你回剑蕴阁找她去好了！为什么还要护着她，把她送出来呢？让她直接死在那群伪君子的手里，不是更干脆、一了百了了吗？！
桑郁卿暗自生气，好些日子都没跟云衍说话。
云衍更厉害，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就只是看着她。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河洛在识海空间里翻到一把古琴，他兴冲冲地拿着古琴从识海空间里跑出来的时候，瞬间意识到这对师徒间似乎发生了点什么不对劲的事儿。
桑郁卿在船头，云衍在船尾。
虽然船头船尾也不算远，不过好歹隔着个船舱不是？
河洛饶有趣味地勾起了唇角，将古琴抱着送到了桑郁卿的面前，笑眯眯扇鼓道：“小美人儿，反正在海上闲来无事，不如你弹几首曲子听呗？”
桑郁卿有气无力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没心情。”
在她说出拒绝的话时，河洛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扭头偷偷往身后的船尾看了一眼。
不出意料的，和云衍的视线对上。
半晌，那位先天高人的脑袋才不甘地缩了回去，看得河洛想发笑。
他压低了声音，用手臂推了推桑郁卿，挤眉弄眼道：“和你师父闹别扭啦？”
桑郁卿没说话，隐隐点了点头。
河洛笑道：“看你，没勾搭过男人吧？对付男人啊，你不能太直白了，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吗？你得推拉着才行，你进一步、他退两步，这怎么能行呢？你得勾着他退两步，他才会往你跟前凑三步。懂我意思吗？”
听这话，河洛简直就是个缠情高手啊！
桑郁卿的眼睛一亮，抱着膝盖往他面前凑了凑，耿直道：“前辈你连这个都懂啊？那不然……教教我呗？”
“哈，这个简单。”河洛将怀里的古琴往她的腿上一放，当即催促道：“现在，立刻，弹琴。”
尽管桑郁卿的心里还是不大情愿，不过她在河洛的眼神示意下，还是抱过了古琴，规规矩矩地盘膝而坐。
袅袅琴音在蔚蓝大海的上空晕开，一时间，竟没有被涛涛浪声所覆盖。
伴随着清冽如泉的琴音响起，侬侬软语吟唱着古朴的简语回荡着，清雅悠然的曲调婉转动听，带着点清冷的意味，幽幽进入了耳朵里。
河洛初听，面色一喜，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桑郁卿修行的天赋不高，可弹琴的天赋却是与生俱来的，她在这方面颇有造诣，却奈何世道太乱，无法在琴术方面有所成就。
琴术好，吟唱的小曲儿也好。这小调是在不应谷时，跟雪女学来的。
听说雪女当年就是唱了这首歌才引得那位正道大修对她倾心青睐，为了让桑郁卿能更快地找到那人，所以才将这小调教给了桑郁卿。
还好还好，她还没忘，否则雪女就算是拼死也得把仇报在没遵守承诺的桑郁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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