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北京的夜色。
曾经有人跟她说过，到了北京，一定在晚上站在人行天桥上往下看，那才叫真正的车水马龙，璀璨如盛放的烟火，明媚如流淌的星河，却比烟火持久，比星河真实。
“喜欢吗？”
冰凉的手忽然被身后的人握住，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将她完完全全圈在自己的怀中，温热的气息呼出便成了白雾，在她冰冷的耳际带来阵阵暧昧的暖风。
清绾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仍旧安静地仰头看着眼花，并没有说话。
他自顾自说下去，“今晚的舞，我很喜欢。”
再美的烟花，终究有落幕的时候。
她从他怀中挣出，手上却染上潮湿的温热，她低下头的瞬间，忽然有些眩晕。
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从他的右臂落下，融进松软的积雪里，散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深色。
“你……受伤了？”她有些惊慌失措，“怎么不叫人包扎一下？”
楚奕闻言却盯着她的眼，轻笑一声，“我可以理解为，绾儿是在关心我吗？”
清绾忽然想起寒璃的话，心头一跳，忍不住问道，“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你受伤？我走之后，朝凤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你是在担心你的情人，”楚奕冷冷笑起来，又因为扯动了伤口，闷哼了一声，“不过那时候他不是应该和你在一起的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她愕然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世上的事，只要我想，就没有不知道的。”他冷哼一声，拖着她的手臂往屋里走，“女人，这个时候你应该关心的是我的伤势。”
伤口就在右臂上方，倒不像是被刀剑所伤，而像是被箭射中，伤口不深，箭也已经拔出，可要命的是箭上淬了毒！
“这种毒药，在我们的神医风婉看来，应该不算什么吧？”他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却仍旧与她说笑，仿佛中箭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清绾一边层层脱掉他的衣服，一边狠狠瞪着他，“是不算什么，不过我这锁风殿根本没有任何药材来配解药，你若是还想活命，就赶紧派人去叫太医！”
“你确定？”略带乌青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可别忘了，如果我死了，你就可以天天跟你的小情人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她手上的动作猛然顿住。
楚奕仍是笑，右臂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明明那样疼，他却浑然不觉。
“怎么，动心了？”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知道她会怎样做。
他和她都知道，如果她此时趁机拼命一搏，也许就真的能够彻底摆脱他。
此时此刻，他的命就在她手里。
杀了他，她就能摆脱他的控制，与自己爱了三百年的那个人厮守终生。救了他，就会被他捆在身边，饱受最恨之人的折磨。
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看来，答案很明显呢。
就在这时，她忽然低声命令，“握住右手？”
“什么？”
因为刚从外面进来，她的唇还带着三分冷意，忽然落在他的右臂，却仿佛带有魔力般点燃了他浑身的温度。
楚奕的脊背几乎僵住，眼神变得越发深沉，暗得就像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他几乎清楚地感觉到，她灵巧的舌头在吮吸他的伤口，就好像一只猫儿在贪恋地舔舐着自己的主人。
她竟然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救他！
他的胸膛起伏地越来越剧烈，呼吸也不由自主急迫起来。他抬起左手，抚着她的前额，然后一点点下移，最后，卡在那个细长优雅的脖子上。
清绾的呼吸一窒，猛然放开他的右臂。
她到底在干什么？！救这个疯子？她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在外面被冻坏了？
除夕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场的宫人都守口如瓶，而自从楚奕上次发现她在偷偷调查他的背景后，锁风殿的守卫就森严，几日下来，如熙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出宫，清绾也就无法从夏轻裘那里问到当晚的事情。
但没过几日传来的一个消息却在前朝后宫掀起了惊涛骇浪——楚奕下令处死他仅有的两个兄弟，并且彻底将二人革除皇室族谱！
这一举措来得过于突然，而且在这样喜庆的节日里，更是闹得人心惶惶，听出不少老臣为了力保两位皇子，竟然不惜以死相谏，而楚奕却固执己见，根本不为所动！
这下，清绾不用打听都知道除夕那夜的事情，必然是与这两位皇子有关系。只是她不明白，那两人明明已经被关进了地牢，又怎么可能会出来兴风作浪呢？
就她所知，容焰和容烬武功算不得多么高明，凭他们自己的本事是绝对不可能从守卫森严的地牢里逃出的。另一方面，他们在朝堂或者江湖也没有多大的势力。那么，到底是谁将他们救出来的呢？
楚奕见她听到这个消息后一脸困惑的表情，仿佛猜到她心里想的什么似的，好心给她点小提示，“想想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最想杀我？”
清绾白了他一眼。这个人在这世间活了三百年，她怎么知道他到底结了多少恩怨？再说他又顶着容焕的身份，恐怕想杀他的多了去了，她怎么可能一一数的过来？
“想不到就别想了，”他嗤笑，“我明日要去普华山祭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她几乎不假思索，“不要！”
“你就那么怕我？”楚奕身形一动，几乎是眨眼间就从三步外移至她的身侧，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可是我舍不得把你留下，这可怎么是好？”
她挣扎半天，无果，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我无耻？”楚奕的眼神渐冷，捏住她的下巴，语气冰冷狠厉，“我若是真像你说的那么无耻，你以为你还能完好无损得站在这里和我讲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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