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汴京城出去，官道上多了些商队，有人来就有人走，但这条路上总归都是热闹的。
一辆马车从这里出发，一路上并未停歇，在那马车的身后，又有一人一马仿佛护送一般跟随着马车，他们就这样一路走到附近的客舍，马车先停下来，然后从里面走出一个带着帷帽的人。
那人下车以后并没有进客舍，而是绕到车后，等着马上那人下来。
“没想到竟然是你来送我。”齐王并没有摘下帷帽，他看着面前站着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很是感慨。
顾子宣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到了江南，就把这里的事情忘了吧。”
帷帽内传来一声轻笑，“我会的。”
“你……当真看过遗诏？”顾子宣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来。
“千真万确。”齐王又叹了一口气，“看完了遗诏，我才发现这世上的事……当真是世事无常。”
“嗯。”顾子宣点了点头，“你既然能出京，后面就不会再有危险了，我走了。”
说着他干脆利落地转了身，没有丝毫留恋。
“等一下。”齐王从背后叫住他。
“怎么？”顾子宣微微转过头。
“你就不想知道……遗诏上是谁的名字？”
“不想。”顾子宣转了回去，“是谁又有什么分别呢，我只要知道……不是他，就好了。”
“你倒是看得开。”齐王语气轻松，“那我们就此别过，往后……希望我们不再见面。”
“彼此彼此。”顾子宣翻身上了马，利落地一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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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落不明多日的遗诏忽然被追回，听说是被齐王偷走的。
这个消息真真假假的传在街头巷尾，惹来众人的热议：
“怪不得这么多天都没传出来新皇登基的动静，敢情是遗诏丢了啊！”
“不过这个齐王……他也是真能折腾，两次被关进天牢，又两次都逃了出来。”
“偷遗诏那可是大罪啊！这回齐王应该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吧，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继续神通广大，再跑一次。”
“跑啥啊……听说他早就被人喀嚓了……”
“嚯！这么大的事儿，你咋啥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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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述看着手上的遗诏，不知为什么有些心慌。
对面的人悠闲地躺在藤椅上，见状坐起身来，略带调侃地问他，“怎么？崔公公是觉得这遗诏是假的？”
遗诏这种事情岂能儿戏？崔述虽然看不出真伪，但他到底是宣和帝身边的老人，说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分量，但他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闻言只缓缓说道，“老奴哪里懂得这些，王爷既然从齐王手中追回遗诏，那便是天大的功劳，只是……王爷也是知道的，老奴不敢妄言，又绝不是怀疑王爷，所以老奴想着，这么大的一件事儿，是不是该请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们来看看？”
“这么说……崔公公还是不信？”
“不不不……”崔述忙不迭将遗诏放回锦盒之内，“老奴不是那个意思……”
“本王不过随口一说，崔公公不必如此紧张，本王觉得崔公公的提议甚好，毕竟这遗诏不是儿戏，总该更严谨一些，来人，”他向着左右吩咐，“去请人来。”
他也没说都要请谁，崔述原想着出言提醒，却还是闭了嘴。
他总觉得……他此刻要是再多说一句，他命就没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群大臣被带了进来，崔述定睛去看，发现这些人全都是生面孔，当初宣和帝在最后特地召见的顾命大臣们一个都没有。
这……这是要干什么？
“诸位也都是朝中要员，这遗诏是真是假，诸位请上前查看。”
让这些人分辨遗诏真伪？！崔述瞪大了眼睛，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崔公公还有话要说？”
“没……没有……”
“崔公公一路辛苦，过些日子登基大典，还要仰仗崔公公筹备，还要辛苦崔公公多多费心，本王已经为崔公公选好了养老的地方，等到登基大典结束，本王一定亲自送公公前去。”
“老奴……”
崔述的话被打断，“公公不必急着谢，天色不早了，公公也该回去了。”
他说着又向着身边的人比了个手势，有人上前来一左一右站在崔述身侧，板着脸道，“崔公公，请。”
崔述是被押进宫的，他有心想要去别处报信，却奈何什么也做不了，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这遗诏是真是假，他心里已经清楚了。
这是要造反……
这是要造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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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三。
“殿下，陈相等人自昨日入宫，至今未归，属下按着殿下的吩咐提前将陈相等人的家眷接入府中。”
顾行舟看着前来复命的雁时，问道，“楚王那边呢？”
“楚王那边一切都好，只等时辰一到，就进宫城。”
“殿下真的不打算带人进宫吗？”谢有青看了看时间，问。
从宫中来人请他入宫到现在堪堪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宫中情况不明，他若是孤身进宫，恐怕会有不测。
“无妨。”顾行舟将软甲穿好，外面重新罩上外衣，“现在就带人进去，容易打草惊蛇。”
外面已经响起催促之声，顾行舟让蒋成先出去，屋内只留下他与谢有青。
他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别担心。”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没事。”谢有青将自己的匕首给他，“此番进宫，他们或许会搜身，这匕首你务必收好，若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别犹豫。”
“我让廖平留下来，那些臣子们的家眷……就靠你了。”
谢有青点了点头，“放心，若是有人敢造次，我也不会手软。”
“我走了。”顾行舟退后了一步，转了身。
外面万家灯火，但谢有青深知，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藏着数不尽的杀气。
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定定站在门口，想：
刀剑无眼，她希望他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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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门前值守的守将是个生面孔，在核对过顾行舟的鱼符以后，他仍没有放行的意思，只说道，“请王爷下车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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