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亲？！”
在看清随同宣和帝进来的是顾行舟之后，他的面色一瞬间呈死灰色，完了，全完了，他这样想。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宣和帝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终于发了出来，他上前一步，抬手指着齐王，“你干的好事啊！”
齐王低下头去。
“我问你，你准备跑去哪儿？还敢跟我装病，还敢偷偷跑出去，要不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去看自己的儿子，我还不知道我的儿子竟然跟我玩儿金蝉脱壳！”
宣和帝被气得语无伦次，说到最后径直蹦出一句，“你说你……你对得起我么？！”
顾行舟往外撤了撤，同时在心中庆幸，还好他让其余的人全都退下去了，否则若是被人见到堂堂天子如此失态，让皇帝以后还怎么混……哦不是，治理国家！
“父亲息怒……”齐王挪了挪椅子，“父亲累了吧？坐下歇一歇。”
“谁说我累了？”宣和帝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你装病逃跑的时候想过我吗？你长这么大，读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学问，就只学会如何玩弄权术，如何勾心斗角的吗？”
“儿子惭愧……”齐王在这一刻忽然梦回少时，那时候宣和帝也曾这样中气十足地训了他足足两个时辰，最后因为耽误了批阅奏折的时间，又迁怒与他，罚他在御书房外面跪着，连饭也不给吃。
“授意关庭礼卖官，吃工部的回扣，你挺能耐啊，手都伸到越州去了……怎么着？越州乱起来，对你有好处？你要去越州称帝么？！”
齐王腿一软，“通”的一声跪下去，“儿子不敢！”
“我看你是敢得很！”宣和帝低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转过头去对顾行舟说，“你杵在这儿干什么？屋子里这么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吗？把灯点上！”
顾行舟于是在继御书房点灯之后，又在自己的府邸里点了一回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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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亮起来，宣和帝看了看屋子，点了点头，“算你还顾念旧情，我还以为你要把你六哥关进柴房呢。”
顾行舟默默地想：我倒是想，但是其实我府上的柴房也挺干净的。
“别跪着了，坐下说。”宣和帝当先坐下去，又对顾行舟道，“去端些宵夜来。”
“父亲是要儿子回避？”
“让你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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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有青在寝殿里等，见顾行舟回来，问，“官家可是回宫了？”
顾行舟摇了摇头，“官家有话要同齐王兄说，让我先回来。”
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还是要准备些宵夜，看父亲的样子，之前是真的不曾吃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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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漏的刻度又下去一刻，燕王托腮看着站在下首的郑择，依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么说……你又失手了。”
郑择垂手道，“属下失职，辜负了王爷的期望。”
“我之前说过什么？”燕王忽然问。
郑择下意识抬起头来，在对上燕王的眼神之后，又迅速低下头去回避，“王爷说……不是每次都有机会。”
“你还记得，不错。”燕王点了点头，然后他抓起桌上放着的一盘花生，却并不吃，只一颗一颗剥着玩儿。
郑择站在底下，大气也不敢出。
“这样吧，”燕王终于再次开口，“想来你这段时间也是累了，我给你时间让你好好休息，若是再有下次，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郑择俯身拜下去，“王爷放心！属下一定不让王爷失望！”
“下去吧。”燕王摆了摆手，等郑择出去了，才将剥好的花生递向角落里的阴影，“等着急了吧？出来吧，没有人了。”
一阵响动过后，从阴影中走出来一只胖乎乎的幼狮，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上去仍有些胆怯。
燕王弯腰将它抱起来放在膝上，又去喂它花生，“尝尝，比肉好吃。”
幼狮不情不愿地吃了，末了打了个呵欠，像是要睡觉。
燕王拍了拍它的脑袋，又揪了揪它的耳朵，问它，“你最近吃得太多，实在是太胖了，从明天开始，改吃素好不好？”
幼狮打了个喷嚏，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好。
“不好也得吃素，”燕王拎起它命运的后颈皮，“府中被你吃穷了，你若是不吃素，赶明儿大家饿了，就要吃你了。”
幼狮“嗷呜”一声，委委屈屈地扭过头。
“那就说好了，明天开始吃素。”燕王满意地将它放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又将它放在桌案上，“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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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帝吃了一顿宵夜，带着崔述回了宫，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齐王一眼，又转头对顾行舟说，“你出来。”
顾行舟恭恭敬敬跟出去，宣和帝坐在车内，他跟着崔述在车边走，一路上都不曾听到宣和帝有什么吩咐。
一直到了宫门口，顾行舟向着车内的宣和帝说道，“父亲，宫门就要落锁，儿子恭送父亲回宫。”
“你也进来。”宣和帝在车内说了一句。
“是。”顾行舟应了一声，先是让门口的羽林卫检查了腰牌，然后才走进去。
宣和帝这个时候让他一起进宫，定然是有要事吩咐。
只是这件要事并不是在御书房或是什么殿内吩咐的，车驾行至一处拐角，宣和帝叫了停，又让崔述将其他人都带远一些，只留下顾行舟在身边。
“齐王是同谁一起出宫的？”
“是关侧妃。”顾行舟答。
“关侧妃？”宣和帝点了点头，“她人在何处？”
“儿子的人并没有找到关侧妃，发现齐王兄的时候，齐王兄是在昏迷当中，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都不重要了。”宣和帝抬头看了看天，叹了一口气，继而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你去办一件事……”
之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日早朝，把关庭礼一事的调查结果当众宣布出来。”
“那齐王兄……”
“你看着说。”宣和帝说完坐回车上，末了又貌似感慨地道，“原以为你们兄弟之间会有所不同，从前都是好好的，怎么就也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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