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之中，皆是悲剧。
顾漫不肯放弃这个梦境，只是因为，她惦记着一个结局。
叶天坐下，从手机上查看画家陆治的情况。
书画圈子，最讲究“名师出高徒”。
“西山上人”陆治本来就有天赋，后来师从名家，最终获得巨大成就。
外面保险柜里那五幅画，不但有极高的绘画技法，最重要的，五幅画构成了一种奇怪的气势。
叶天去过敦煌多次，壁画毁坏严重，令人唏嘘不已。
最可怕的，就是1900年前后随着敦煌藏宝洞的出现，让各国文物贩子闻风而至，掠夺壁画，对这批中华民族的瑰宝，造成了沉重打击。
陆治的画，绘制于大破坏之前。所以，画面完整，笔触精致，完美体现了敦煌壁画中恢弘大气的精髓。
昨晚在鬼市，摊主展开第一幅画，叶天就被满天神佛的庄严宝相深深震撼。
有多少神佛，就有多少双眼睛，正在俯瞰世间万象。
“眼睛？眼睛——”
突然间，叶天被触动，一下子站起来。
陆治的画如此精致，对于眼睛的刻画，尤其出色。
故此，展开那幅画，叶天才有被几百双眼睛深深注视的惶恐感觉。
叶天非常敏感，这才是他能够捡漏的根本。
看到那五幅画，他就会忘记了一切。
这一次不单单是因为利润，而是因为那些画面，给了他巨大的冲击。
当时还没有想通西山上人的出处，就已经察觉到了，它们的非同寻常之处。
此刻，他有一种冲动，把那五幅画拿出来，并列挂在墙上，仔细欣赏一番。
不过，看看床上躺着的顾漫，他知道现在看画不是时候，必须等到顾漫醒来，千万不能让她出任何危险。
玉枕给他们带来的梦，无一例外全都是噩梦，伴随着血腥和杀戮。
并且，那段历史处处悲歌，大地生灵涂炭，几乎没有人能避免，千万家庭被无辜波及。
战争给人类带来的巨大创痛，在中国人身上尤其明显。
他想到行刑台上，有人断头，台下的观者漠然视之，这种画面就让人觉得内心发凉。
仿佛一个民族，完全沦为看客，无法主宰生命的进程。
反观历史，现代人无法理解，为什么看到杀人都如此淡漠？
借助玉枕的力量，回到那个年代就明白，除了漠然，除了麻木，再也没有什么其它的事可做。
乱世之中，每个人的生命如同蝼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烟消云散。
所以，苦中作乐，捱得了一时是一时。
顾漫沉默了很久，再也没有出声。
实际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只有远远逃离这座烽火之城，才能保全性命。
当然，当时的形势，即便向西逃到大渡河和雪山，也照样遭到围追堵截。
这是命运的乱世巨大劫难，谁都无法摆脱。
正义和邪恶已经无法区分，最后只能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叶天坐在这里，明知道那些事已经成为历史。
但是，顾漫此刻因为做梦，而进入那个时代，仍然让他觉得不忍心。
那种痛苦的经历，有过一次已经足够。
而顾漫不死心，就是想走到梦的尽头。
或许，她在梦中已经找到了值得牵挂的东西。
“一定要找到那只眼睛，只有眼睛让人复活。我听懂了，也记住了……”顾漫再一次自言自语。
叶天感叹，城破之时，每个人都以为，荷鲁斯之眼是所有人的希望。
即便在战场上牺牲，仍然能够凭借那只眼睛的神奇力量，让自己无限复活。
事实又是如何呢？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恰恰相反，荷鲁斯之眼并没有救活一个人。
所有人的希望全都破灭，尘归尘，土归土。
那场战争，创造了惨绝人寰之最。
后来，在曾家军的战斗记录中，一连串数字，证实了有多少人被连环杀戮。
叶天握住了顾漫的手，希望她在梦中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温暖，不用惊惶过度。
“现在，救人已经没有指望。我宣布，立刻撤退，出城逃散，一直向西不要回头……”
顾漫的语气急促无比，仿佛大难临头，鸟儿们只能各自飞去。
叶天紧紧握着顾漫的手，希望她此刻就醒来。
可是，他又知道，顾漫十分固执，只有走到梦的尽头，才算结束。
所以，这一次他放手让对方去完成这个心愿。
当他从鬼市上，把玉枕买回来的时候，并没想到，巫山枕能够给人带来这么多麻烦。
早知如此，他也不会碰触，任由这件珍宝流落人间。
反过来又想，作为鉴宝皇帝，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只有把每一件宝物的来龙去脉弄清楚，让那些悲惨的故事结束，才算是渡劫重生。
他有这种责任和义务，替天下人承受苦难。
“所有人都死了，我命令，化整为零，出城逃命，谁也不许回来！金陵城已经完了！”顾漫再次大声怒吼，浑身颤抖，似乎就要醒来。
但是，只过了几分钟，她又平静地睡了过去，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已经逃出了困境。
叶天很清楚，那场战争从杀戮开始，到杀戮结束。
起初起义军声势浩大，最终内讧不断，分崩离析，被曾家军各个击破，全都消亡。
来得快去得快，风卷残云一样，创造了中国历史上，起义军的一个独特例子。
他记得有一则传说中，曾经提到过天国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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