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入夜了，宴瑟做了叶子牌，硬拉着几人来玩。
故意让清敖赢了几局，对方的气才消。
宴瑟眨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撇过那抹烛光，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这是忘记了时辰，自己这个点还没回去！
“今日就到……”
宴瑟脸上瞬间上了层暗沉的颜色，她还没出门，就看到堂溪燿往这边来。
他的脸色极深沉，毫无情感的话音愣是让人听得后背发凉：“你怎么还不回来？”
宴瑟还没说话，已经被罗泓衣拉到身后。
大师兄见到他，语气都有点变化，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但力气出奇地大了些：“她今日不回去了。”
堂溪燿一直没好脸色，语气阴森：“过来。”
宴瑟不想闹事，转头就要往堂溪燿身旁去，但却被大师兄挡住。
罗泓衣也不再是之前的一团和气，在师妹的安危上，他从不沉着气。
“我将她交给你，是让你护着她，不是让她置身险境。今日，她差点就被妖道虏去，我不会再信你的言语。”
宴瑟只记得那抹血迹，但清敖也在她身旁，她如今无灵力，还有这条龙。
看到罗泓衣的脸色，她讪讪地没有开口，逐渐意识到这事不小。
若对方只是一人，以罗泓衣的身手，怎么会这么多日还没擒住。而且，罗泓衣当时就在他们身旁，为了不惊吓到她，什么也未说。
她喃喃地问了句：“罗哥哥，你说的什么妖道？”
“跟我走。”堂溪燿从不管任何人的脸色，他坚信自己的魄珠效用，对一个只修了几十年道的人，他更不放在眼里。
掌风驶向前方，带起树叶窸窣。
堂溪燿心底一声冷笑，雕虫小技，修仙界是越混越回去了，如今都是这些废物。
他轻轻松松扼住这人的脖子，看其不得动弹。
“想偷袭我？这辈子，你都做不到。”
罗泓衣说不出话，脖颈处几乎要断，喘不上气，他本就无伤人的意思，只是想让其知难而退。他的瞳孔放大，对方的功力深不可测，之前隐藏起，他毫无察觉。
“你放手！”宴瑟跳着去拉堂溪燿的袖子。
但她太低了，根本救进入不了这两人的视野。
堂溪燿瞳色深不见底，像一口望不到底的井：“放手？我做事向来不留后患。”
他也不在乎这蓄意接近自己的小丫头对他是何种看法了，只知他若再纵容，迟早会离他而去。
胡九娘已经瑟瑟发抖，她早觉得这人不正常，就要进屋去把清敖喊来。
堂溪燿抬眸一笑，“想走吗？”
咒法一下，这里的人没一个能逃掉的。
宴瑟拽着他的衣角，“哥，你放开他！放开！”可对方根本不听，她忍无可忍，触到这疯子的逆鳞，他杀人从来都是随心所欲。
她直接一口咬向他另一只手，五岁孩童的乳牙极锋利，堂溪燿没设防，虎口处多了个血印。
宴瑟一抬头就对上那双如深渊似的瞳孔，身子一颤，眼里尽是恐慌，她这是救了个什么疯子回来。
堂溪燿难以置信地说道：“你帮着他们对付我？”
证实了，他无论怎么对一个人好，都难逃她要背弃自己的结局。堂溪风姶是，她也是。
她看到罗泓衣在他手里将近殒命的模样，失去理智，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这个疯子！放开他！”
她当初就不该心软。
堂溪燿接近癫狂，发上玉冠直接碎裂，一头乌发如夜般漆黑：“你刚说什么？”
宴瑟一愣，心里莫名地慌乱，人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有理智的。
她软糯的声音里透出最狠的话来：“疯子……你视生命于无物，你想死就去死，别拉上别人。”
堂溪燿一怔，继而笑了几声，墨色的瞳仁里像是有东西在闪，莫名的亮。他松了手，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好笑，如此可悲，如此……该死。
他是个早就该死的人。
祸乱世间，罪不容恕……
宴瑟顾不及去做别的，用小小一只的身躯去扶住踉跄几步的大师兄。
她忙着看罗泓衣的伤势，根本没注意到堂溪燿是何时离开的。
堂溪燿走后，咒法消了，结界也破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还好……还好大师兄脖颈上一点红痕都没留下？
宴瑟心下一颤，她好像口不择言，说错话了。
堂溪燿全无要伤人的意思，是她的固性判断，她对他的偏见从未消失过。尽管这段日子，他照顾她极其细致，试着像个正常人一样去生活。
她错了，至少是这件事。
清敖一头愣，完全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强大的结界使他毫无感知。
宴瑟知道大师兄肯定不会让她离开，半夜偷偷地穿好鞋子，摸着月色溜了出去。
她必须要去找堂溪燿。
因为愧疚，还因为一些复杂的情感。
恶语伤人六月寒，特别是一个对这世间毫无留恋的人，她怕他又回了魔渊。
她记得来时的路，走了条近道，沿着河流往上游去。
树影婆娑，即将入冬的时节，凉夜的风直往她脖子里灌。被禁锢了修为，她有点怕，但更怕堂溪燿因为她的这些话而自我了断。
救人是一回事，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又是另一回事。
远处好像有人声，忽远忽近的火光，照耀着她的脸颊。
她想起大师兄口里的妖道，忙躲进河边大片的芒麦草里，遮住她的身体，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外头的状况。
她竖起耳朵去听，其中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和几个粗糙的男声。
不会，真让她遇到了？
“跑了两个，你们几个去追回来，耽误了大仙的做法，小心皮开肉绽！”说话的人声尖而细，不仅让她想起影视剧里的太监。
宴瑟的心脏砰砰直跳，若换在以前，她就能把这几个孩子救下，但如今她自身难保。
细碎的脚步声，攀着火把，离她越来越近。
她憋了口气，试着往旁边挪了挪，正撞在一个硬物上，这是刚跑掉的孩子。
“抓到了！还多了一个。”这双眼睛浑浊，冒着精锐的光。
藏着的人双双露馅。
宴瑟看到眼前的人，扭头就往河里跳，却被劈头而下的一张大网将她和其他两个孩子套住。
那双浑浊的眼散发着喜色：“明儿也不用去抓了，今儿差点死在一个修仙的手里！这个娃娃长得还挺胖，一个顶两。”
宴瑟气急，向他吐口水：“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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