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李瓷所说，姬无夙看上去伤得那样严重，可第二日季眠书去陪他的时候，他已经醒了过来。
季眠书刚走到姬无夙床边，就被姬无夙突然拉住，然后他一个用力就将她拉进了怀里。
“你醒了。”
季眠书有些高兴，她以为他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呢。
“对不起，本王没有在你需要的时候陪着你，也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姬无夙却并没有丝毫高兴的情绪，他自责的搂紧季眠书，昨日那时，她应该很需要他吧。
听着他一声声的对不起，季眠书愣了愣，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她轻轻笑了。
“我又没事，倒是有些人，看上去好弱。”
“嗯。”
姬无夙难得没反驳，看她的表情确实不像是有事儿的样子后，他才松开她。
靠着枕头上看着她为他将药吹凉的样子，他觉得哪怕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也值了。
“既然醒了，就自己喝吧。”
季眠书将温度刚刚好的药碗递给他。
“你喂。”
姬无夙没接，还以一副虚弱得随时都又会晕过去的样子看着季眠书。
季眠书拗不过他，只好一勺一勺亲自为他喝下了药。
“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歇。”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姬无夙没留季眠书，他对她说完那番话后在她的手指尖上轻轻吻了吻，然后闭上了眼睛。
季眠书也没多想，只当他是累了，她将碗端上，声音很轻的退出去，还为他合上了门。
经昨日之事后，她对姬无夙先前的那种提防，还有心中的芥蒂淡去了不少，想着他在生死关头对她说的那番话，季眠书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那她也不是不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刚离去，屋子里的闭眼休息的人又睁开了眼睛。
姬无夙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和纠结。
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李荣叫了进来。
“等用完午膳就将王妃送回星澜阁吧。”
“王爷？”
李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王爷好不容易将王妃带回来，却要在这种时候又要将她送回去。
若真的送回去，怕是就没办法再带回来了吧。
“怎么？有问题？”
看着他迟疑的模样，姬无夙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属下不敢。”
李荣憋了半天，还是没敢说。
他不明白，明明王爷为了王妃，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何又要在马上就可以重归于好的时候，将她推开。
可若是这就是他的决定，那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只能奉命行事了。
“既然如此，那还不去。”
说完，姬无夙这才疲惫的又闭上了眼睛。
他身子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清楚，今日醒来只是暂时的，或许过不了多久又会昏过去。
现在缙国形式危严，他在这种时候不站出去主持大局，那朝廷中的人必将有人不满。自然就会将主意再打到季眠书身上。
老王妃老了，他昏迷了，所有重任就落到了她的身上，可她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哪儿懂谋略，若是稍有不慎，缙国沦陷，那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放在她身上，亡国之难，那些亡命之徒定会让她陷入绝境。
他及时醒来还好，若是醒不过来，那谁陪在她身边？谁护她周全？
他说过，姬无夙死前，季眠书绝对不能死。
他愿意陪着她共患难但定不会让她一个人患难。
所以与其让她留下，他愿意让她安稳无忧的回到星澜阁，不要参与到这些烂摊子中。
……
姬无夙可谓是丢给了李荣一个难题。
李荣在季眠书门前，犹豫了好久，还是不知道改怎么开这个口。
“李荣，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倒是季眠书先发现了他，她问道。
“王妃。”
李荣这才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王妃，马车已经备好，稍后咱们就会启程回宁国，您准备一下吧。”
“怎么那么突然，王爷身子受得了吗？”
“王爷…王爷不跟咱们回去。”李荣说完，都不敢直视季眠书的目光。
“……”
他话音落下，季眠书刺绣的手一顿。
“这是王爷的意思吗？”
“是…”
“我知道了，马上会去收拾。”
“那属下在门口等王妃。”
“嗯。”
季眠书没多说，将目光放回了手中的刺绣上。
所以他昨日那些信誓旦旦的话都是骗她的，所以他又要赶她走了是吗？
姬无夙啊，你的心，当真是水泥做的。
待李荣离开后，季眠书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她苦笑，“纾儿，我终究是等不到他懂我的那天了。”
-
这次回来本就没想着会久待，季眠书整理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就离开了院子。
看着她目不斜视的从门前走过去，老王妃看着姬无夙道：“你真的想好了？”
“嗯。”
姬无夙收回目光，闭上了眼。
“你的决定，你自己承担就好，母亲只有一句话要说，母亲陪着你父王在武定宗的日子从未后悔过，哪怕亲眼看到你父王受苦，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哪怕他离开后我在武定宗受尽委屈，母亲都不曾后悔，陪他走完剩余的路，是我这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你父亲懂，我想你也应该懂的。”
“我去送送书书。”
老王妃说完，叹息了一声便离开了。
懂…
姬无夙一愣。
回想起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确实如此，那段时间他们一家三口在武定宗吃尽了苦头，他从未见母亲抱怨过，好像父王在，她的支柱就在。
能陪着父王走完最后的时光，也是他最幸福的事儿…
回忆戛然而止，姬无夙猛的坐了起来。
“咳咳咳。”
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却无暇顾及自己。跌跌撞撞的朝着王府大门走去。
是了，他早该懂的。
他和母亲所想，何尝不是季眠书之想。
难怪林纾儿说希望他能懂她，难怪她一直不愿意原谅自己。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是他一直以来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忽略了她的想法，她的感受。
原来爱一个人不是光想着要她好，而是陪着她一起变得更好。
陪伴才是她最想要的。
老王妃一句话点醒了姬无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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