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说是与我商量，其实早就决定好了吧！
此等禁术用出，你将再也无法投胎转世！而我因残害至亲，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也将业火加身，此生修行再难寸进，死后更是要入那血池地狱。
娘！
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宁宁是你的儿子，难道我就不是你女儿吗？”
女孩瞪着通红的眼睛，质问着。
妇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捂着脸，低声呜咽道：“娘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女孩伸出手，顿了下。
最终还是收紧了拳头，徒劳的垂下了脑袋。
再抬头时，面色冷厉。
她拭去满脸泪水，恶狠狠地开口。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既然这是母亲的意思，那我就如您所愿！施禁术！生吃你的血肉，待你死后，再食尽你的魂魄！”
-
徐容周身灵力丝线忽然如同烛火一般明灭摇曳。
忽明忽暗。
云兮几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徐宁的灵魂扭曲着，显现出二十多岁的妇人模样。
“容容，放手吧……”
不待她说完，影子撕扯着又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声音愤恨尖利：“你说死就死，你说施禁术就施禁术，你说放手就放手，凭什么？”
人影没有再变化，但妇人的声音却仍是传了出来：“人死不能复生，你留不住的……不若放手，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小女孩又一次打断了她：“我偏就不放！”
“容容，听话！”
小女孩忽然尖叫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听话、听话、听话！以前我什么都听你的，用禁术听你的！保护宁宁听你的！去月牙村找云兮听你的！现在你已经死了！死了！你还想让我听你的！”
业火烧得更凶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娘亲不好……”
妇人的声音颤抖着、隐忍着，终于还是啜泣起来：“是娘错了，是娘错了！”
小女孩本是神色狰狞，但妇人一哭，一下子又软了下来，有些无措。
“娘！你哭什么……别哭了好不好……”
妇人声音愈加凄然：“你还这么小，你也还是个孩子……早知如此，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我们一起死了……”
小女孩沉默着。
人影缓缓的拔高，好似从五六岁的小孩模样，慢慢长大。
“娘！人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既然选了，就永远不要后悔！
您莫要忘了，您原本不叫夏宛如，而叫夏长戈。我也不叫徐容，而叫徐从戎！您说过的，我们身为女子，应当退可温良谦恭、相夫教子，进可征战沙场、护佑人族！
你是忘了自己本该是什么模样，还是忘了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
娘！我能保护你，也能保护宁宁。
我过去能叛神，此后也能保徐家千年传承不灭！
终有一日，我们会彻底脱离神的掌控，重塑这世间规则。到那时，我定会让你重新活过来！
相信我，好吗？”
声音稚嫩，语气却极其坚定。
人影又一次变成了妇人模样，笑中带泪：“我们家容容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头道，“好~这次娘听你的。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无论成与不成我都同你在一起。”
妇人说完站起来，向云兮行了一礼：“承蒙阁下照顾，以后小女便拜托你了！”
云兮连连摆手。
而妇人温婉的笑笑，把目光又投向了颜如玉。
“这位公子，当初使用血炼禁术实乃事出有因。这些都是我让小女做的，而我也是自愿被其血炼，请勿怪罪于她。”
说完，又是一礼，许久未曾起身。
颜如玉看着她，面色复杂，好半晌才冲她点了下头。
妇人这才站直了身子。
她最后看向了徐宁，只留下一句：“宁宁，记得听姐姐的话，好好活下去。”
说完，人影又变成了小女孩模样。而小女孩也在肉眼可见的缓缓长大，直至十四五岁模样才停歇下来。
“娘！容容姐！”徐宁抱着自己姐姐，泪珠滚滚落下。
包围着徐容的灵力蚕茧本就明灭摇曳，此时更是直接消散。
再无痕迹。
-
施血炼之术，是无可争议的邪修。
一般邪修血炼，必然是第一时间化其魂魄、灭其意识，以免留下祸患。
之后才是慢慢吞食吸收。
有那害怕死后被清算的邪修，还会在日后多行好事，试图以功德抵消业力，以求一线生机。
被血炼之人魂魄已毁，吸收已是必然。
而徐容偏偏反其道而行，始终保留了被血炼之人的部分残魂和意识。
——但魂魄也有消化吸收的本能。
这种状态，会自然而然，慢慢趋向于彻底融合。
“你倒是好胆量！”
颜如玉语气冷冷的，听不出到底是夸奖还是讽刺。
“收敛已经逸散的残魂，强收纳入自己灵魂，却抵抗融合，以魂养魂，保其意识不灭。但现在融合已经过半，以你的魂力根本不足以维持现状，魂力耗尽之后，你待如何？”
徐容福了一礼：“只要我修行够快，自然不会面临这个问题。”
“说得倒是容易，但你们徐家秘术是依魂塑形、再造躯体！除非彻底吸收残魂，否则根本无法塑形成功！秘术不成，拿什么修行？”
面对颜如玉的质疑。
徐容挺着似是一阵风都能吹倒的身子，面色如常：“常规修行自然无法，但我尚可修只魂力。”
面色苍白近乎透明，唇间毫无半点血色，看着身形羸弱、似乎连站着都困难。
偏又面色坚毅，身姿挺拔。
年纪虽小，看着却心志坚定，早有强者之心。
颜如玉面色稍霁。
“以你鬼瞳之力，确有几分可能！希望你能记着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倘若日后被我发现你以他人之魂饲养，我定不饶你！”
徐容谢过，不卑不亢。
之后就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几人都是各自想着心事，互相之间仿佛都隔了一层什么，不像之前那么亲昵自在。
-
云兮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离。
感觉好像大家都挺需要安慰一下，但偏偏几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平静，想安慰都找不到个由头。
看看时间，6点12分。
“咳……天眼看也快亮了，归零时刻我们怎么安排？”云兮开始强行抛话题。
三人目光都投了过来。
偏偏一个开口的都没有。
“……”
这气氛，真让人受不了！
云兮一人头上给了一个爆炒栗子，假意气哼哼的说道：“都板着个脸干什么？多大点事啊！过去的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
回应她的是颜如玉砂钵大的拳头：“臭丫头，胆子肥了！”
云兮被一拳锤得趴在地上，脑袋嗡嗡直响。
什么仇什么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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