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单独拿出来的，是半袋子小小的、黑色的圆形种子。
也不多，提在手里，连沙驼皮袋，也不过三无斤。
部落首领看着邻里那个将袋子放在一边，然后拿出两斤盐放在它边上。这个家庭的另外的东西，却放了一斤盐。
林琅退开一步。
那些东西的主人眼里带着惊喜，走前两步，手舞足蹈打着比划，嘴巴叽里呱啦说着。
林琅点了点头。
那人惊喜万分，小心将三斤盐拿走。
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其他牧人眼睛中期待更盛。林琅也没然他们失望，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都单独拿出来给更多的盐。
这行为，让牧人们恨不得将他当做最慷慨的朋友。
直接又进行“第二轮”交易——拿出更多的东西。
牧民们通常自给自足，所以他们会储备不少物资。
但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缺的是什么。
在沙漠中，与外界交易的机会很少，但每年都会组织一两次到沙漠之外交易。自己带东西出去交易，换到的东西会更多一些。
如果是商人自己来到部落交换，东西会少得多。
就算有交易的机会，也会留下很多的东西。
林琅已经了解他们这个习惯，所以表现得很大方。果然跟前几个部落一样，看到跟他交易收益更多，牧民们纷纷重新回帐篷里带出更多东西出来。
不仅是量更多，品种也更多。
尤其是当林琅改变了交易规则。
他的规则，是将自己的东西摆出来。粮食、盐、糖、铁器、布匹、瓷器……
他没打算跟这些牧民交朋友，也就不打算测试人心。东西他摆出来，但都是一份样品。每样一份，看着馋人，却又不至于多得让人迷了心想要杀人掠货。
将东西摆出来，他变成坐庄的，将交易物品种类的选择权去是交给了牧民。
这种交易方式，没牧民们欣喜不已。他们不用将东西带出去，就能换到自己所需的所有东西了。那帐篷内“多余”的东西，自然也就没必要再留着。
他们是靠沙漠吃沙漠的。那些东西只要他们还在这里，很快又能收集到。而这么便宜的好东西，以后却不一定能遇到。
这不，交易轮到一个家庭，十来个老少男丁，扛着东西放在林琅面前。他们急切着将自己的东西检查给林琅看。
等林琅确定东西都是好的，都可以接受交换。年纪最大的男人伸手在一包盐上面伸出三个手指头。然后又指了弯刀、瓷碗、布匹三样东西，不过没比划数量。
这意思林琅懂：盐要三包，如果还能换，就从他指的三样东西中给。
接下来选择权就交给林琅了。如果他给出的东西，让这个家庭满意，双方就交换。如果不满意，就继续议价。
怎么议价的？
林琅看过了那些东西，心里自然有了判断。东西还是挺多的。不仅有二十多张沙驼皮，还有许多野物皮毛。还有沙漠中特有的产品，比如沙獭油、各种沙漠中特有的药材和菌类。
三包盐，是肯定远远不够的。
沙獭油和那些药材都是他想要的。他想了一下，先拿出三包盐，一把弯刀。再拿出两套二十个瓷碗。最后剪出红布、蓝布和白布各二十米。
东西全部放在一起，然后看着那个男人。笑了笑，再拿出一包大白兔奶糖。
男人橘红色的脸皱成了一朵大菊花，笑的。
可见，这个交换，他很满意。
他的家人也欢呼一声，将林琅给出的东西拿走。他们带来的东西就给林琅留下了。
林琅将东西收进手镯，然后继续跟下一个家庭的交换。
他露出这一手，就算这些牧民知道他有很多东西，但也不敢对他有什么妄念，双方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等价”交换。
其实，双方都觉得自己赚了。
牧民们想要买到一把精钢弯刀，可能要一个有百头牲畜的家庭两三年的积蓄。但是现在他们只用不到一年积存的东西就换到了。还不止一把弯刀。
他们觉得自己赚狠了。
而林琅很清楚自己赚得更多。当然，收到的东西还要经过几道手，才能换成他需要的东西，但追究他是要狠赚一笔的。
双方都满意的交易，一共进行了一整天。
晚上，牧民们们用从林琅手里换来的珍贵的盐，和他们的牲畜制作成佳肴款待他这个慷慨的行商。
面对这种热情，让林琅觉得自己太奸商了。就拿出一包盐，去交换他们宰杀的沙驼的骨头。
沙驼骨头其实没什么特别用途，但是放着以后也可以用来熬制骨头汤。
这让牧民们以为他喜欢沙驼骨头。结果在他要离开的第二天，这个部落，每个家庭都杀了一头沙驼。不仅骨头给了他，连肉也送了。
林琅一副满是感动的样子。但交易时，他可以是奸商，现在不是在交易。他也不想欠这些人人情。
每个家庭回赠一包大白兔奶糖。然后骑着一头部落头领赠送的活沙驼，继续向下一个牧民部落进发。
……
东荒东部荒原，从玄阴山麓到大雪原边沿，许多牧民部落都度过了一个相当高兴的冬天。
因为他们冰雪融化融化之前，在牲畜膘肥之前，就遇到了一个大方公平的行商，用去年积存的一点东西，交换到今年所需物资很大一部分。
今年，他们无需在开春后就宰杀牲畜，带着东西出去交换。牲畜可以养得更肥一些，等到秋天在出去交换。
当然，他们很期待，那个大方的行商朋友，在秋天时再来一趟。
而被众人期盼的林行商，如今已经抵达这个世界的农耕社会与游牧社会的交界区。
看着远方草原边沿，朦胧在夕阳的关隘。林琅决定在山上找个地方先休息一夜。
虽然距离关隘还有很远，但他已经感受到这里的紧张气氛。
也许紧张的来源，如萨森巴所说的。游牧民族，在侵扰边界。佐证，就是一路上他发现的尸体。
看尸体的装束，有牧民，也有来自农耕社会的商队甚至是士兵。这明显是双方已经发生了的严重摩擦。
还有就是，他其实也注意，这条隔开游牧民族和农耕社会两个世界的古老山脉的边沿，有游牧民族在游弋。这些人，应该就是在寻找边境的漏铜，伺机越过边境劫掠的游牧部落。
在这种紧张气氛下，他不适合在这个时间段去那个关隘。
还是等明天白天再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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