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柳长安坐赃终伏诛 许梨园秋宴临受命（6-3）
唐代长安有三个宫殿区，即太极宫、大明宫和兴庆宫，太极宫位于长安城中轴线北部，是初唐时政事活动中心，李隆基即位之初，还曾在此殿听政，只是后来移至大明宫，太极宫也就成了重大祭祀、庆典的所在。平日听政、宣政的朝会于大明宫正殿含元殿举行。含元殿建于三米高台之上，离地四丈，殿前有翔鸾、栖凤二阁，阁前有钟楼、鼓楼。从远处看，宫殿高大雄浑、气势磅礴、慑人心魄！许、杨二人抵临时已快过卯时，参会的众文武常参官员皆已到鼓楼下等候进殿。
按规制，唐代朝参分为三种，其一为元日和冬至日举办的大朝会，需要有大陈设大布置，最为庄严隆重；其二为朔望朝参，需依时刻陈列依仗，类似现在公司中的月度考核会、月度经营会；其三为常参，一般不用摆列仪仗，也无大排场，是真正的行政日，电视上常见的“有事具奏，无事退朝”估摸就是指的常参朝会。既是常参朝会，参会的文武官员按平日议奏程序，许、杨二人无参可奏，只是安静听着三省六部众官在殿上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和蝇头小利，唇枪舌剑，倒也热闹。
议奏几近尾声，杨钊所谓的好戏还未开始，许文业都有些怀疑杨钊是否搞错了，百无聊赖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恰在此时，一个绯袍官员大步向前出列，看着架势是准备做专项汇报了。许文业因哈欠眯着眼睛，又离的较远，见殿上那人有些模糊，但总觉得背影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绯袍官员行礼完毕后直接切入主题道：“禀陛下，臣有事请奏！前日有贡生向臣举告本科春闱，竟有考生官吏，枉顾国法，行舞弊之事，臣连日明察暗访，总算不负所望。”说罢，绯袍官员递上奏折。
此言一出，犹如石入静湖，瞬间激起千层涟漪，扰动朝堂，一时之间，嗡嗡嘤嘤之声不绝于耳。
好戏开场！
许文业和杨钊不由自主提起了精神！
众臣听得此人上奏，顿时附耳低言，殿内不时传来窃窃私语声，一些原本昏昏欲睡、聊以卒岁的官员好似被泼上冷水，也不禁精神一振，既担心火烧连营，又想看好戏连台，毕竟别人的倒霉就是自己的机会，空出的位置越多，机会就越大。
唐玄宗还想着退朝后如何讨得美人欢心，突闻春闱舞弊，先是诧异，暗忖如此大案，何以无人上奏！下面之人，难道都是结党营私，相互包庇之徒？抑或是有人竟然能够上蔽天闻、把持吾李家之朝堂？唐玄宗越想越惊，继而大怒，不由用愤而迷惑的眼神望向李林甫，却见李林甫仍低头闭目。唐玄宗虽是心恼，毕竟当了几十年帝王，城府极深，他耐着性子看着手上的奏折，未料折子内容如此触目惊心，令他却越看越怒，终于忍不住爆发道：“好，好，好！朕自上承天命，执耳神器，广置学馆，每乡之内，各里之间，均置一学，择师资以教授，更许百姓任立私学，欲其寄州县受业者亦听，诸多举措，以充取人之路，纳贤学之士，以期野无遗贤。今试之日，竟有冒名代进，旁坐假手，借人外助等诸多舞弊之事，作弊手段之恶劣，考场纪律之松懈，令人发指！”
唐玄宗“啪”地将奏折往达溪珣掷去，正中达溪珣的老脸：“达溪侍郎，汝身为知贡举，可知如此卑鄙恶劣的舞弊之事？”
礼部侍郎达溪珣听得李隆基责问，顾不上被砸得生疼的脸颊，快速拾起奏折简略浏览，看着奏折所言，他已是心海难平，波涛四起，吓得伏地称罪：“臣蒙圣恩，主掌贡举，但理场务，虽夙兴夜寐，却仍出了纰漏，臣实不知竟有个中官吏生徒，大胆如斯，竟做出如此拙劣之事，愚臣知罪，但请陛下责罚！”说罢，低头转向李林甫救助。
李林甫倒也淡定，只是面露愠色，睥睨着瞪向谏议大夫杨慎矜。杨慎矜也是一脸懵逼，心中叫苦不迭，这请奏之人，不是别人，竟是自己的三弟，洛阳令杨慎名！哎，自家这三弟，真是太过鲁莽，如此重大之事，竟然也不与自己商量。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与杨慎名不同的是，杨慎矜虽亦有刚正之面，却有自知之明，又顾念家族延续。去年陛下要迁任自己为权判御史中丞，要不是暗里探得李相公不喜，他深知李相公之势，为了自保，坚决辞让，只受了谏议大夫，方才与李相公相安无事，这次三弟却贸然得罪李相公，怕是要有祸端了！杨慎矜气恼之极，怒视洛阳令，盘算着要如何善后。杨慎名本欲再言，忽见大兄怒目，便闭口不语。
李林甫不怒自威，轻咳一声，位于其下首几位的户部郎中兼监察御史王鉷已是摩拳霍霍，出列自责道：“启禀陛下，御史台主司风闻奏事，今日洛阳令揭发本科考场舞弊之案，臣虽是户部郎中，却身兼兰台察院之监察御史，掌监察地方官吏及尚书省六部之责。如今兰台三院，无一院获知此事，臣亦是朝会前一刻才偶然听闻，但因滋事体大臣深恐传言有谬，事之有误，尚未来得及向御史大夫及两位相公禀报，更未能够及时向陛下奏报。臣本欲待朝会过后深入了解，再向陛下奏禀，没想到洛阳令竟然当廷揭发，臣亦有怠慢疏忽之责，请陛下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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