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说了，我不去击鼓了。”
知府大人做了他认为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学校和衙门也都给了赔偿。
静娘的娘家人和儿女都不追究了。
荼魅去击鼓能做什么？
只是，她还是很气，不知道是气静娘太容易就舍弃了性命，还是气她自己不能做些什么。
“你也别气性那么大。作为朋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天我准备跟你商量的事儿，咱们还得继续谈。”
荼魅这才想起何监工跟她说起旁边两个胡同的生意。
那两个胡同住的都是是做皮肉生意的女人。
码头工人偶尔会去温柔乡舒缓心情。
何监工在那边推销过茶叶蛋，粽子，炒栗子。
这些天有好些女人想跟他订，主要是转手卖给客人吃。
“这能行吗？”荼魅当时就觉得不太可行。
那些工人都不愿意在她摊子上买，难道去了胡同里就舍得买了？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你就给她们一个批发价，卖多卖少就看她们自己的本事。”
“她们做皮肉生意怎么收费的？”荼魅忽然冒出一句。
“花肚皮二十五，白肚皮五十，过夜三倍。”
花肚皮？白肚皮？
“生过孩子的肚皮就花了呗。”
“……”荼魅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你也别惊讶，她们都不容易。有些是被婆家赶出来娘家又没人了。有些是生不出孩子，婆家嫌她们在家吃闲饭，让她们出来接客赚钱给丈夫纳妾传宗接代。还有些，哎，丈夫死了或者残了，不得不做这行养家糊口。”
“那行，批发价格你看着订，需要多少货提前告诉我就行了。到点我和静娘……一定准时交货。”
不自觉的提到静娘。荼魅和何监工都默然不语。
“要不这样，我介绍我表妹给你打下手，开头两月不用给她发工钱，只管吃住，用的好你再看要不要留下，给多少工钱。”
何监工怕荼魅不同意，又补充说：“她叫桃花，是个勤快本分人，出嫁十二年，生不出儿子，去年被休回娘家了。”
荼魅也的确缺人手，便答应先试试看。
当晚，何监工就领着桃花到了小院。
桃花年约三十，却已经花白了头发，憔悴的模样比起刚上吊时的姚二娘也不遑多让。
“哎，她一连生了六个闺女，最后一胎大出血，虽捡回一条命，却断了生育。”何监工临走还不忘给表妹卖个惨，希望姚二娘这个有情有义的女人能不嫌弃她。
荼魅倒不是嫌弃桃花，只是有些担忧她过度衰老的模样，是否能承受得起每天繁重的工作。
桃花倒是直接给荼魅跪下磕了个头，不等荼魅说什么，她自说自话，又像是宣告一般。
“东家您放心，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寻短见，您交给我的工作我会尽全力完成。”
哦？竟说自己绝对不会寻短见。看来她是知道静娘的事。
“为何？”
桃花跪着回话道：“命虽贱，且偷生。蝼蚁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也是人！”
“你快起来吧，跟我不用讲这一套，只需要好好干活。”荼魅不欺负人，地上凉，桃花跪着回话，对她可半文钱的好处都没有。
好在桃花的确手脚勤快，荼魅交给她的活都能按时做完。
“真是奇了怪，你做家务的确是把好手。按理说，这么好的媳妇，就算断了生育，凭白休了也是婆家一大损失。”荼魅是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地区的人热衷于抛弃糟糠妻。
桃花脸色无波，丝毫不介意东家说话直接，仍旧不卑不亢的答道：“断了生育，就绝了婆家生子的念想，他们对我颇有怨念。时间久了，恐怕积怨成仇，我便自请下堂，趁着还有一丝情分在，让婆母与夫君善待我那六个女儿。”
原来如此，桃花没有儿子，丈夫迟早纳妾，还不如自请离去，空出妻位给后来人。
按理说，桃花是豁达之人，可为何这般憔悴？
“不瞒东家，我这白发是大出血后气血双虚所至。所幸捡回一条命，我还有机会孝敬生我的，惦记着我生的。”
生我的？我生的？
姚二娘最后托福也是生她的父母，和她所生的儿女。
看来人间女子，最在乎的不过如此了。
“气血亏虚倒不是不治之症，只是需要时日补气养血。”荼魅又问桃花吃着哪些补药。
桃花摇了摇头：“出了月子就没再进补了。”
荼魅学着女人们叹气的模样，罢了罢了，姚二娘小产几次连月子都没坐，对于大多数人家来说，哪有什么补药给女人吃。
家里每天那么多张嘴要吃要喝，那么多衣服要洗，新生儿随时都要照顾……能坐几天月子不需要碰冷水洗衣服的就是遇到好婆婆了。
像姚二娘，婚后完全靠她自己，陈三郎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完全一个甩手掌柜。
婆婆更是没管过，姚二娘亲妈虽心疼女儿，也不好去女婿家照顾，只能送着猪肉和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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