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想不明白这和我们今晚留在这里有什么关系！”尼尔又重复了一遍，好像这才是他当下最关注的问题。
他看向苏伦时，却发现后者竟然悄无声息地躲开了，这在平时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不论什么情况，不论什么事实，苏伦今天都表现的异于平常。
从进屋开始，她就顾左右而言他，闭口不谈留在这里的原因，她把尼尔往所谓的故乡、身世方面去引，但这并没有奏效。
更别说，还有后面的那一大段话语更是近乎于自曝的言论。
苏伦沉默了。
“月光暗淡了！”尼尔轻描淡写地说道。
听起来这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后者剧烈变化的表情却证明了这件事情的不同寻常。
很少有人能适时把控着月光的强弱变化，因为这不仅要对天气情况有着极高的要求，同时还意味着他的感知范围能触及到万米之上的高空。
费伦大陆的大气环境会干扰到观测，近些日子在泰瑞亚弥漫起的烟雾同样也会影响到观测，而对神只而言，贸然探察一名处在明面上的神只，其意义不亚于宣战。苏伦的积威还在，她的那些属下还不敢贸然打探自己的上司。
但尼尔不同。
就像苏伦所言，他是苏伦花费近大心血好不容易获取的盟友，两人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比其他神只还要亲近一些。
尼尔感受到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相互连接，这种东西捉摸不着却又实际存在，正是这种联系可以让尼尔敏锐地察觉到苏伦的变化。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正呈现出越来越明显的趋势。
就比如现在这个时刻，尼尔清晰地感受到了苏伦的情绪，它是如此的复杂，包含着尼尔从未体会过的诸多感觉。
细腻而飘忽不定的感觉仅仅是其表面的现象，而在更深的层面里是累积如山的寒冰，是恐惧，是犹豫，是飘忽不定，是左右为难。
这些情绪本不该出现在苏伦的身上，不该出现在这个托瑞肯星域之主的身上。
因为在正常情况下，只有她能左右别人的命运，左右别人的生死，这种情绪本就不该出现。
所谓物性决定心性，尼尔很快便猜测出，这位费伦的古老神只恐怕已处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中。
这才是她没有返回旅馆的原因，或者说，这才是她支使走凯瑟琳的原因。
“你的神力正在迅速衰减，而且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之前还能通过泰瑞亚的那场大雾来瞒住其他人，但很快，其他神只了就要知道了！”
尼尔紧盯着苏伦，试图从她的表情中读取一些信息，但后者却直接闭上了眼睛，这留给尼尔一副无悲无喜的脸庞。
“所以你才要寻找借口与我出门，那是因为你已经感觉到瞒不住凯瑟琳了，她对你的态度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看似恭敬，实则不屑，甚至还有些积怨。
你们肯定在什么问题上存在着严重的分歧！
让我猜一猜，这不会和我有什么关系吧！”
苏伦还是不答，但通过那种莫名的连接，尼尔进一步感受到了她那种复杂的心情，这其中既包含着惊讶、释然，也包含着怨恨、痛苦等诸多情感。
尼尔确定，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他再次看了眼闭眼假寐的苏伦，发现那复杂的情感还没有消散，反而愈发强烈，当它到达某一顶点的时候，苏伦睁开了双眼。
那些情绪立刻消失了。
它们同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好像刚才的经历都是虚幻一般。
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的尼尔竟有种单薄的感觉。
苏伦虽然还是像以前的那般冷淡，但尼尔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只要看着苏伦的脸庞，看着她的举止，尼尔就好想能读懂她的意思。
比如她现在就不想坐在沙发上，但过于虚弱的体力根本不支持她躺到床铺中，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动弹。
这也是她一直没有反驳尼尔的原因。
“你早该告诉我你的状态！”尼尔看了眼苏伦，忍不住叹了口气。
“告诉你就能解决问题？我可不觉得你有这个能力。”沉寂了大半天的苏伦中，终于开口说话了。
但这种绕绕转转的方式真让尼尔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这种多疑的性子真应该改改，如果凯瑟琳在我们周围，我们的安全问题肯定不需要担心！”
“呵呵！”苏伦对此嗤之以鼻。
“难道凯瑟琳姨妈还会危害你的安全？”尼尔反问。
“你现在还认为她是你的姨妈？”苏伦冷眼看他，却是无意间又透露出一个事实。
“这是真的？”一时间，尼尔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想想也是，任谁看见了不熟悉的面孔说是自己的母亲，都会不敢相信，更别说，尼尔还隔着半个灵魂的差距，虽然他明白自己就是尼尔·哈罗德，但关于蓝星的记忆又在提示着他不是一个纯正的费伦大陆的生灵。
“枉费我多次暗示，你竟然没有任何察觉。”
“我可不清楚你那一句是真话，说不定你现在说的还是假话！”
“真话是什么？假话是什么？
真以为她是你记忆里那个沉默寡言的旧镇裁缝？黑焰修女芙丽德可不是一位心底善良的圣职者，在旧神系里也是最难打交道的那一批人。
更别说我们还有许多陈年旧怨，如果不是有你在场，我怎么敢和她见面？”
“所以你承认自己的实力正在下滑，而且处在不可挽回的地步？”
苏伦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这一情况。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尼尔问道。
苏伦看了他一眼很是不解，“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么？”
尼尔轻笑，“如果问我，那么我明天就会离开这里，不去争夺什么狗屁族长，找到凯瑟琳当场问一问她当年到底怎么了，又为什么将我抛弃在教会之中。”
苏伦了点了点头，道：“很合理的诉求，作为抛弃自己孩子的母亲，她确实应当遭受这样的诘问。
当然，你更应该问问她，你的两位父母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我比你想象里的还要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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