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书包拿了吗？”顾霖问。
“还在教室，现在去拿吧。”
“我跟你去。”
两个人返回安静的教室，“你不拿包吗？”林然问。
“不拿，明天早上再写，不急。”
林然低头收拾书包，接着出了校门，还是一样搭了公交到安阳广场。顾霖说要不要先吃晚餐，他看了下手上的腕表，已经六点半了，是吃饭的时间。
“走吧。”他说。
“今天想吃什么？”顾霖问。
林然看到街边的煲仔饭，“煲仔饭可以吗？”
“走！”顾霖走在跟前，笑着说，“那家其实还不错，腊味的好吃，可以给你加个蛋。”
进了店点单，两人坐在一个小方桌前，面对面，膝盖折着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对方。
“你什么时候学的架子鼓？”林然好奇。
“小学的时候吧，”顾霖抽出一张纸巾，把手机放在上面，“我爸妈不经常回家，拜托隔壁的邻居照顾我，但他们家有两个小屁孩特别闹，天天找我陪他们玩，小屁孩嘛，总也不厌其烦，后来我被烦得慌了往街的另一头躲，就看到架子鼓的教学班在宣传，直接报名了。”
“后来就一直在那里学架子鼓，不过前几年这个培训班倒闭了还是搬走了，等我再去找的时候那里换成了一个跳舞的培训机构。”
“这样，爸妈怎么表示？”
“没什么表示，应该是觉得我一个人在家没人管难得有点爱好吧。”顾霖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煲仔饭，推到林然面前，看着他，“你的，你呢？”
林然拿过筷子掰开，煲仔饭刚做好很烫，他没急着吃，“你说编曲还是唱歌？”
“两个。”
“都是爱好，我被遣过来是因为我玩太嗨了，欠管教。”林然漫不经心说道。
“也是玩乐队？”顾霖问，其实也不难猜出，林然会唱歌，唱歌技巧和他们玩乐队的差不多，还会作词编曲，会吉他，还懂一点编鼓，或许其实懂的东西更多，顾霖带他去练习室也不见他感到惊讶，应该是在乐队里呆过，如果不是，那也应该是和别人一起玩音乐。
林然愣了一下，筷子戳进饭里，没什么好隐瞒的，坦然承认了，“和你们差不多，也是玩摇滚，但我们偏流行。”
“我就知道。”顾霖笑开，眼尾上扬。
服务员这时把顾霖的那一份煲仔饭送过来了，他接过，放在自己面前，抬头问林然，“喝饮料吗？”
林然点点头。
顾霖起身去收银台旁边要了两瓶冰豆奶，玻璃装。收银员问他现在开吗，他说是。
收银员用开瓶器给他打开了瓶盖，顺便插上两根吸管，递给他。拿在手上的时候有点冰手，回到位置发现林然又在发呆。
“发什么呆啊？”顺便拿冰豆奶碰林然的手臂，对方立马缩回手臂，紧贴校服，他忍不住笑了下。
“好冰。”林然说，然后接过豆奶，低头嘬了一口。
顾霖坐下来，“快吃，做正事。”
吃着吃着，林然想起刚来这个小破城市时的心情，没有一个地方令他喜欢的，便感叹道，“我发现这边有好多好吃的啊。”
顾霖闻言抬头，“是吗？下次带你吃更多好吃的。”
“好啊。”林然对着顾霖微笑。
解决完晚饭问题，就该解决编鼓问题了。练习室里，面对收录器和电脑，林然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插上电脑，把《四月》的编排文件拷出来，顾霖那边已经准备好架子鼓，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草稿纸上的笔记，一边听着吉他的韵律，一边靠感觉踩镲和打鼓，敲了一段之后觉得不满意又重来，或者在电脑上调整录入的声音，使鼓声更加自然贴切。
林然在一边看着他，偶尔看电脑上，这时候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铃声伴随着震动声。顾霖听着旋律琢磨鼓套的打法，听到手机响的时候他看了林然一眼，疑惑他为什么还不接。
林然拿过手机，把它调成静音，来电被消耗，手机恢复黑屏，顾霖刚琢磨完第一小段，准备接过耳机听一下和歌曲的契合。他接过林然递过来的耳机，听了一会，问：“你觉得怎么样？”
林然凑近顾霖身边看电脑，睫毛弯弯翘翘，眼睛可以看出对这段很满意，“很好。”他说。
顾霖摘下耳机正要说点什么，这时，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又亮起，手机显示来电人为“妈”，他看着林然。
林然静默了一会，手机亮了大约有20秒，林然拿起手机，“我接个电话。”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划开了接听键。
门口打开，他走了出去，顾霖看着练习室的门口被拉上，隔绝了林然的身影和声音。
大概是和家里闹矛盾吧，顾霖心想。
“林然？”电话那头的女声问，“接了电话怎么不吭声？”
“您说吧，什么事？”林然走到楼梯口旁边的窗前，往外面看灿烂的灯光和不远的街道上吵闹的行人。
“你在外面？又和不良社会青年鬼混吗？”那头似乎听到市井上的嘈杂，再开口不免提高质疑的声音。
“如果你是问这个的话不用打电话过来。”林然没有接腔，他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街景。
“你...”林妈在那头被噎了下，“你不要总这样，你玩摇滚有什么前途？天天跟一帮社会青年厮混，是不是也要像他们一样吸丨毒纹身？你从小就这样，能不能懂点事啊？你是不是在那边也总气你爷爷...”
你总这个样？能不能？是不是？为什么？...这些词林然从小听到大，都快听烦了，而他妈妈还在不停地念叨，从贬低他的价值观再到交友和生活，林然觉得他的一根头发丝也能被她说个半个钟。
等那边说够之后，林然已经不想再多解释什么了，以前也解释过，可他们就是不信，不关心他的各种情况，等到他的行为让他们失去面子之后才来质疑、叫嚣让他停止，而明明他也没做什么。
“别说了，”林然抬手捂住额头，闭上眼睛，“你们不信我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你什么意思，怪我们不够关心你吗？”林妈在那边叹了口气，是自顾自地再一次对林然感到失望的叹气。
“我没有这个意思，”林然突然觉得很累，喉咙有点紧，“希望妈妈您新家庭圆满幸福，阖家欢乐。就这样吧，挂了。”
那边似乎还想要训斥他，刚起的话头被林然掐断，通话时间不长，就已然耗尽林然一周的好心情，他的心情迅速地坠向黑暗地带，仿佛有一块黑色的沼泽地不停地吞噬他，他艰难地眨了眨眼睛，又在窗口那里又吹了会儿风，才拉开练习室的门进去。
“打完了？”顾霖问。
他点点头，拉扯嘴角想要对顾霖笑一下的，但是没成功。
估计是个很难看的表情，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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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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