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穷低垂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走到薛中平面前,战战兢兢地说道:“回事。”
“说。”后者面色铁青,目光灼灼地看着邓穷。
“阁中藏剑共计三百一十七把,除湛泸失窃以外,剩余三百一十六把尽在,业已查点清楚,只不过——”
说到此处,邓穷忽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偷觑了薛中平一眼之后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像是顾忌外人在侧、不知道该否说清。
“继续说。”薛中平沉声说道,如电的目光令邓穷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只不过,其中有一些摆放的位置出了差错。”
“一些是多少?”
“十二把。”
闻言,薛中平不动声色地看了任舟一眼,后者有些无奈地一摊手:“我共计动了不到三把的位置。”
邓穷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任舟,却不好发问,只得再次看向了薛中平,静候着下一步的指令。
“下去吧。”薛中平略带颓然的叹了口气,冲邓穷挥了挥手,“让他们也走吧。”
“且慢。”任舟忽然打断了薛中平的安排。
邓穷一怔,然后以征询的目光看向了薛中平。
后者并不理会,而是看着任舟说道:“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只不过是想请邓兄回去的时候,帮忙探听一下小冯的动向。”
“小冯?”
邓穷更为不解,但是见薛中平冲自己微微颔首,也只好毕恭毕敬地应了声“是”,转身匆匆离开了。
不多时,楼中便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薛中平轻抚着身旁的木架,左右看了两眼,再次叹了口气——相比于先前的短促,这回却要绵长得多。
“师门不幸。”他喃喃说道。
任舟宽慰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贵派家大业大,偶尔出这么一两个不肖之徒,也是在所难免。”
薛中平并不答话,只是面带苦笑,长嗟再三。
半晌,他才稍稍平复心情,哑声问道:“你佯装盗剑,就是为了向我展示那个逆徒是怎样将剑取走的?”
任舟点了点头。
“那你尽可直说,又何须这样大费周章呢?”
“所谓‘疏不间亲’,我们虽然有些交情,但是比起你的徒弟,我终归算是个外人。”任舟微笑着答道,“而一个外人要是贸然告诉你这件事,你会否轻易相信呢?”
薛中平认真思考了片刻,最终无奈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任舟的话。
旋即,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来回走了几步以后,猛地抬起头:“你觉得,参与这件事的有几个人?”
“一个。”任舟笃定地答道。
对这个答案,薛中平显然颇感意外:“只有一个?”
任舟耸了耸肩:“越是要紧的秘密,知道的人便要越少,否则便有泄密之虞。何况,只有一个人能进到楼来,即使有再多人参与此事也是白搭。”
“可是他就算通过换剑的办法营造出湛泸失窃的假象,最终还是要把湛泸带出去的。单凭一人之力,想在楼外那么多巡视弟子的眼皮底下将湛泸带走,恐怕不太容易吧?”
“所以你怀疑巡视弟子中也有他的同谋,以便为他打掩护?”
薛中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完全不必。”
任舟笑了笑,旋即退了两步、背对着二人躲进了一个架子后边,窸窸窣窣地摆弄了片刻。再出来的时候,他所穿的袍子上的束带已经解开了,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好在里边的衣服还算齐整。
迎着二人讶异的目光,任舟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挺胸叠肚地站直了,问道:“你瞧我有什么不同?”接着又侧过头、冲着刘佩琼说道:“你也和薛先生站在一起看看。”
刘佩琼依言走了过去,和薛中平一起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了任舟。
最终,薛中平茫然地摇了摇头,而刘佩琼则眼睛一亮、走到任舟身侧,然后将任舟的下摆向旁边撩开了一些。
“你的剑呢?”刘佩琼看着任舟腰间空空如也的剑鞘问道。
任舟将胳膊伸开,露出了原先被他藏在身后的那柄锈迹斑斑的“骐骥”。
“我这是仓促而为,所以才藏在身后,当然一看便知。”任舟一边收剑归鞘,一边解释道,“而他既然是打定主意要将湛泸偷走,准备当然要比我充分得多,或者干脆将原先的佩剑藏在某处、不带进来就是了。”
刘佩琼恍然大悟:“养心剑庐的弟子服饰相似,都是外罩大氅,佩剑的上半段往往被衣服掩盖着,如非是刻意观察,当然就看不出鞘中是否有剑、又是什么剑了。”
“更何况,贵派弟子一同摆在薛先生门下学艺,感情自然深厚,当然不会十分规矩地把每件事都查点清楚了。”任舟微笑着对薛中平补充道。
沉吟了半晌,薛中平忍不住问道:“他们既然想到了这样的办法,能将湛泸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藏剑楼乃至养心剑庐,又何必再用换剑这样的伎俩呢?”
“那当然是怕被人抓现行了。”刘佩琼飞快地答道,“试想,湛泸这么要紧的东西一旦丢失,薛先生势必要追查到底,那么最受怀疑的就是湛泸失窃时司职巡察藏剑楼的人了。到时候他没有机会送出湛泸,自然会被抓个正着,人赃并获,也就没什么辩驳的余地了。”
“小冯?”薛中平似有所悟,可紧跟着又皱紧了眉毛,“但要这么说的话,在小冯之前巡视此楼的人不是一样有嫌疑么?或许正是他藏起了湛泸,然后才被小冯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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