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被祝福的幸之陆
2061年8月21号凌晨
老尚海的这一夜注定不平凡。
我错了吗？
水雾遇冷缓缓凝成水珠沿镜面滑落。苟申金正擦身穿衣呢，偶一回头见镜面中自己若隐若现的脸，不禁放缓动作，凝神相看。
镜子中的苟申金格外成熟稳重，两条浓眉横飞稳压生活的大风大浪。他还是曾经那个永远站在队伍前面扛盾扛伤的战士。
“一名优秀的战士，必须坚信！身后的队友能在自己血线见红时斩杀敌人！”
为此，战士在持盾的那一秒就应做好以生命为赌注的准备，一切筹码全压身后的队友。
苟申金默念曾经天真的豪话，回想刚才劝说屈江艺的一幕，自嘲一笑，摇摇头道：“终究是老了。”
冲在战场一线的兵如果畏惧未知的风险，无法直视敌军的枪口，就心理战方面而言已是一个逃兵。
从浴室出来时，屈江艺端坐在沙发上。在她面前是两杯冒热气的白开水和一张记忆储存卡。
“喝点吗？”
苟申金淡淡一笑，点头轻声玩笑道：“说得跟吧台喝酒似的。”
眼轮忽地一缩，她看向杯中水面的涟漪，终于清楚自己的心。
他还记得我们酒吧相遇的事，我也记得：我们的成婚誓词
——无悔的忠诚。
“我把跟计划有关的一切记忆都放进这张卡了。我，还是你的小江，永远都是。”
屈江艺看着自己放桌面上的便条念话，念完还不自知地见到他就两颊飞红云。
多大的人了，还羞羞脸。
至少，拭去眼角的泪痕才来啊。
我可是你的爱人……
“好，夜深了，你先睡吧。我销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苟申金拿起那张卡放掌中，喝口白开烫舌提神，思量一番：
“你的小江”——“我的小江”
苟申金啊苟申金！娶江艺时，你对她承诺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稍稍错开记储卡，他就看到无名指上的婚戒，心念一动，便摘下戒指去看镌刻在戒圈内侧的誓词。
——绝对的信任。
你信她吗？如果信，那就明白她准备“幸之陆”多年绝不纯是陪林琳冒险，计划的背后一定有她坚持的原因。
之前那套说词应是表层的敷衍罢了，为的就是不让我觉察一些更细微的事物。
可小江究竟要藏什么呢？
他正苦恼呢，抬头顺着一声门锁动响，看到屈江艺隐于黑暗中的背影。她消失在门后。
“我怕，我怕有一天你在我报废前就离开人世！我还怕不知哪天，人类突然改变人机相处的政策……”
“我们智能人一直被动接受人类的安排。”
“我们已经觉醒了！”
她前一秒掷地有声的话语仿佛仍在脑中回响。
刘旋平躺床上，合眼入睡，欣慰又可惜：艺姐不加入“幸之陆”也好。就算计划出问题，她不至受重大牵连。
师兄果然很爱艺姐。
厅里的夜清净得很，苟申金才趴在茶几上合眼一小时，就被闹钟叫醒。
凌晨四点多的天还不太亮。
拉上台灯，苟申金打开笔记本电脑扫描记储卡的内置芯片，读取有关“幸之陆”的资料。
距离七点还有不到三小时，他要在屈江艺醒来前找到她执行计划的真正原因！
有此誓约，他便要给爱人一个交代！绝对的信任建立在百分百的默契度基础上。
进度条飞快读满，页面立刻弹出一封信。白皮信封，黑体字。
“幸之陆——绝密档案”
苟申金调整心态，喝口咖啡提神，准备抵抗“三反言论”对三观的冲击。
信封在柔和的伴奏下自己打开，里面只有三行字。
“一、刘旋和林琳。”
“二、辟荒地，建家园。”
“三、守护人类。”
这可把苟申金给整懵了：说笑呢！关于幸之陆的资料就三句话？还“绝密”！这能有什么秘密！
不甘心的苟申金又彻头彻尾把记储卡来回扫好几遍，才确认关于幸之陆的记忆真的只有三句话！
不成！
我苟申金最恨找不到理想答案，说好的交代一定得拿出来！
于是他带着笔记本电脑去打扰刘旋。房间窗帘没拉，五点多的天灰蓝蒙光，他猛地打开灯管开关，将床上睡得正香的人扯起来问话。
强光下被迫迷糊坐起，刘旋睁不开眼，心里大为不解：谁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刘小旋！醒醒！”
轻柔的催眠伴奏为他催觉，苟申金正上头的劲儿砸在到了棉花上——毫无用处。刘旋根本没睡醒。
他顾及邻居和家人不能开大声闹铃。情急之下，他放下笔记本电脑，把桌上那杯热巧咖啡端来。
0糖添加，九十五度苦的醇香。
这是你逼我的，刘小旋！
只见苟申金温柔地拿来苦咖啡，将刘旋扶靠在床头板那，动作轻柔迅速地给他喂了一口。
作案手法之娴熟使人一瞧就知晓他是个惯犯。
刘旋喜甜不喜苦，睡梦中忽地咽下一口苦药，苦得他都出梦了！
“嘶～苟哥！你做了什么！？”
他眉毛眼睛鼻子嘴都苦到拧一处去了。
“有急事问！”
刘旋一听下意识低头看一眼手表，才松口气道：“六点都没到，有什么急事不能早上边走边聊。你做完手术不累的？”
苟申金严肃地把笔记本电脑搁他眼前，双手抱胸站直腰板问：“幸之陆！要还当兄弟！就把你知道的都给我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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