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先生了，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便拿这头猪抵债了。”
这下不仅王氏脸上难看，她二婶和三婶脸色也不好看了。这头是过年的年猪，一家人一年开不了几次荤，全指着这头猪了。
王氏还记得小儿子说了，杀年猪要请夫子来，她四儿几年未中秀才，想来是家里给的供养少了，那夫子藏私，陈渺渺这一闹不是在折她儿子前途吗？
想都不想王氏就冲上前去死死抱住那头浑身猪粪的大肥猪。
“谁也不许动，谁敢动我的猪我就跟他拼命了！”
边上村民哄堂大笑，老大夫更是吹胡子瞪眼的。
陈渺渺冷眼看着她，面无表情，木然中带着森冷，这样的神色出现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脸上显得格外突兀，看得王氏后脊背发凉。
“先生稍等，我这就去请村长来决断，定是不会一文钱的诊费都不会少了您的。”
那大夫这会儿倒是对陈渺渺有点儿刮目相看了，捋了捋山羊胡子，“无碍，便是村长断不出个所以然，老夫自去找知县大人裁决。”
这年头没文化的没几个不怕当官的，一听要扯到县老爷那里去，王氏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
“这都是我们自家的家务事，与县老爷何干？！”
柯嫂子闻言嗤笑一声，大声道：“你家欠了人大夫的诊费，哪里还是自己家的事，只要这个家没分，这份钱就活该你出。”
王氏一看说不过，干脆一屁股坐地上放声大哭，陈渺渺向来不吃她这一套，见说不通转身就往村长家跑去，气得王氏一脸菜色，赶忙喊住陈渺渺，咬牙切齿开了门去拿钱。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王氏不可能轻易分家，陈渺渺倒也不纠结，钱到位就把猪赶了回去，恭恭敬敬送走大夫，进屋去看她娘了。
她二婶还在屋里陪着李氏，正竖着耳朵偷听屋外头的动静，听到王氏不答应分家，不由得一脸失落。
偏她性子懦弱，向来不敢多说一句，便是被王氏压迫狠了，也只敢躲在屋子里头偷偷哭泣，就是跟丈夫诉两句苦也是不敢的。
因为担心李氏的身体，陈渺渺小心守了她一夜。第二天天还未大亮，王氏就站在院子里指桑骂槐起来，李氏听得脸色灰白，强行撑起身子要起来干活。
陈渺渺刚把哭闹的弟弟哄睡着，就赶紧把她娘压了回去。
跟二婶一样，李氏性格偏软，一副好拿捏的模样，因着早产这一波，陈渺渺可不敢再放着她胡来了。
而且她必须给她娘改改性子，一直这么软弱任人欺负，便是日后分了家她也得受王氏辖制，陈渺渺可不想自己有什么软肋捏在别人手里。
“她骂着你听着便是，难不成你还会比站着骂人的累？”
说着顺便安慰了几个受了惊吓的妹妹，陈渺渺起床梳好头，开了门便直直盯着王氏，当着她的面把她娘屋子的大门锁上了。
“鸡还知道天天打鸣天天下蛋，可不见哪家母鸡下完蛋就精贵起来了，天天睡着不干……”
大概是被陈渺渺盯的渗人，王氏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停住了。
“死丫头看什么看？！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陈渺渺冷冷一笑，“奶，我昨晚梦见我爹了，我爹说有些话他跟我说不清楚，今晚来找你细说。”
王氏原本蝶蝶不休的嘴半晌没了反应，过了许久才道：“少给我装神弄鬼的！我是他娘，难不成我还怕他不成？！”
陈渺渺回给她一个冷笑，“奶是他亲娘，便是让他病得死了也不愿治，那也是他亲娘他自然不敢把你怎么样，不过是母子间叙叙旧罢了。”
陈老大的死王氏其实还是内疚的，只不过这点内疚在钱面前屁都不算一个，可听陈渺渺这么一说，她心里那点儿米粒大小的愧疚又翻涌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对鬼神的惧怕。
陈老大死前那张灰白的脸似乎在眼前若隐若现，她那儿子对她不可能不怨恨的。
思及此，王氏似乎觉得手臂上爬满了鸡皮疙瘩。
陈渺渺看她这样便径直走向了鸡窝，她到不觉得这样能把王氏吓住，只是看她不舒服整个人就舒坦多了。她把鸡放出去觅食，顺便把鸡蛋都捡了。
一共五个蛋，她留了两个，将另外三个递给王氏。
王氏本就不悦，见陈渺渺才给她递了三个，更是满脸怒火。
“陈渺渺，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要私吞鸡蛋吗？！”
陈渺渺才不怕她这一套，回以一个冷笑，“我娘才生产，需要补身子。”
“那也用不着两个鸡蛋！她当年生你们这几个赔钱货的时候都不过是吃了碗红薯高粱饭！”
说着，王氏还想上前来抢鸡蛋，不料却被陈渺渺轻松躲过，一连在陈渺渺这里吃了几回闷亏，王氏越想心里越气，提起角落里的扫把就要打人，偏偏陈渺渺那小身板灵活的跟小鸟似的，她左右用力半晌连跟头发丝儿都没擦到。
不多久王氏就累的气喘吁吁了，弯着腰在院子里半晌说不出话。
陈渺渺冷笑两声，当着王氏的面走进厨房关上门，拿木头把门堵的死死的，任凭王氏在门外大喊大叫，我行我素的起锅烧火，和了面，把两颗鸡蛋全煮成蛋花汤煮面疙瘩，按人头装碗盛好，大呼一声让她二婶三婶来吃。
她方一开门，王氏便蹦进那门里，看着几大碗鸡蛋面疙瘩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手里抓着的扫把直接就对着陈渺渺脸扫过去。
陈渺渺手上还端着碗，不大好躲，不慎便被王氏在脸上划了一道，也幸好老旧的竹扫把早被磨秃了，她只是擦破了皮，并没有太大的伤口，可手里的蛋花汤洒了，手背上烫红了一大片。
陈渺渺上辈子好歹也是一名高管，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真尼玛窝火！
她好想把手里的蛋花汤砸王氏头上，偏这是一个以孝为天的年代，她真敢这么着单是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更何况李氏的身体这么太差了，她必须得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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