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大乱。
西疆王骤然驾崩，人死在长生殿床上，面目全非，筋骨错乱，整张脸被砸得不辨五官，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只远远看上一眼就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封锁王宫，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王后冷冷盯了大姑姑许久，站起身，什么也没说，离开了长生殿。
大姑姑要跟上去，却被怛影叫住，“大姑姑，宫里伺候的人很多，你去相府盯着。如果楚涵离开了王宫，相府说不定会有消息。”
他说完就走，雷厉风行地直接离开了长生殿。大姑姑愣了愣后才点头，叫上两个人，跟着她一起出了王宫。
然而去到相府，却见相府大门紧闭。
一进去就看见整个府里气氛凝沉，放眼望去好像都没有看见几个伺候的人，她奇怪地去了娉婷阁，却正好同相府的姑姑碰了面。
“府里怎么这么清寂？董小芸呢，王后娘娘让我来看看她，怎么也不出来迎接？”
相府姑姑皱眉，“王后娘娘有心了，不过我们小姐这几日忙着找相爷，今儿恰巧身体不适，不方便待客。还请姑姑自便。”
这叫什么话？
她奉命来相府，可不是为了来“自便”的，大姑姑板着脸，“王后就是知道她辛苦，所以才派我过来。我有些话要问她，她现在可是在里面？”
“是在里面，但不便会客，”相府姑姑要笑不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娉婷阁，还是这句话，“大姑姑要进来就进来吧，毕竟咱们相府现下无主，自然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要不是王后母子突然在王宫发难，他们相爷也不会失踪。
那怛影来此通知一次就再也没有来过，国相爷的事情好像都被抛之脑后，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放在了王宫里，御林军说是在找董国相，实际上却是在暗暗镇压四处惶惶不安的百姓平民。
要不是董国相还有好些感恩的学生记得，怕是已经没人去找了！
就是因为人手不够，她家小姐何至于累昏过去，这人打今早上就没醒过来，府医扎了几针才恢复意识。
相府姑姑对她们分外没好气，加之楚怡含那事，近来郓城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浮躁不安之气，平素就没带什么好脸色。如今见董小芸这才刚醒，宫里头又想起她来，心情越发不满。
她进了房间也不回头，径直来到床边。
屏风遮了半数光景，大姑姑只看到董小芸还歪躺在床上不动弹，相府姑姑低头说了两句话，床上的人才略微动了动。
“请她进来吧，”董小芸伸出一只手，素指纤纤，瞧着像是没有骨头，“上茶。”
“怎么了这是？”大姑姑心下起疑，这董小芸平日里甚至还算强壮，怎么今儿听这声音却恹恹的。
她走进去，却被董小芸的面色吓了一跳。
那脸惨无人色，嘴唇也白得像纸般，整个人都气息奄奄的，“这……这怎么回事？可有叫太御医？”
董小芸扯了下嘴角，冰凉的手指贴着额心揉了揉，“御医看过了，只说是操劳过度……”
她的话还没说完，让丫头送茶过来的相府姑姑就忍无可忍道：“好歹是一国丞相，若是御林军加把力，也就不用我们姑娘这么辛苦了。也不知这几日王后娘娘提了几次国相，还记不记得有这么个辅佐小王子的三朝重臣！”
大姑姑脸色微僵，阴晴不定地瞥了她一样。
“姑姑！”董小芸微微正色，“这里用不着你伺候，下去吧。”
相府姑姑说了这句话，心里好好歹也舒服了，冷笑一声，出去得倒是很干脆。
董小芸露出愧色，“大姑姑不要给她计较，她也是府里的老仆，帮着父亲打理内宅多年，难免有些担心，让您见笑了。”
大姑姑又能说什么呢？
人家都说了，是相府的老仆，也是半个主人了，她还能揪着不放？
大姑姑笑说“没事”，目光一闪，又想问问宫里的事情。
楚怡含弑君之事被藏得严严实实，她这事干得神不知鬼不觉，传出去却只怕没有多少人信。
毕竟是怛影带回来的人，怛影到时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那楚涵究竟是怎么杀人无声的？
又是怎么偷偷离开长生殿的？
再有，那两个太监又是怎么出现的？
这王宫岂是这么容易混入的？大姑姑看着董小芸，心里渐渐起了几分疑虑。联想到最后怛影吩咐的话，大姑姑看向董小芸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隐晦的质疑。
或许，让怛影背上弑君杀父的罪名，换个人……
“对了大姑姑，楚姑娘在宫里可好？”董小芸微眯着眼，嘴角含笑，盖因面带病色，那眼底也没什么精气神，看着幽沉沉的，“她都进去两三日了，好歹该传个话来，怎么一进去就没消息了？”
大姑姑话到嘴边，这一心虚，硬生生被这一问给顶了回去，尴尬地笑了笑，“她在宫里陪王后娘娘，目下正忙着呢。等你病好了，再入宫看她也是可以的。”
董小芸轻轻笑了一声，手指抚过枕头上的刺绣，“这样啊，那就好。我爹爹说她是个好姑娘，殿下能找到她也是王后娘娘的福气，如今大街小巷谁说起王后，谁不得夸一句楚姑娘妙手回春，再夸一句小王子一片慈心孝顺父母呢？”
大姑姑笑容难看，又陪了几句，没别的话后便出去了。
董小芸让人收拾了客房，靠着枕头，慢慢闭上眼。
过片刻，相府姑姑进来，嘴里骂骂咧咧些什么，“真是挨千刀丧良心的，宫里一出事就往咱们这儿跑！如今相爷还未找到，这平白无故地派个内侍进咱们府里住着是什么意思？我知道王家无情，却没想到今儿还真被小姐猜着了！真真令人寒心！”
相府姑姑又生气又心酸，坐在床边连连叹气。
董小芸慢慢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宽慰道：“她今日来，宫里必定出了大事，虽不知具体是什么，不过方才试探，只怕是跟楚姑娘相关之事。来者非善，让府里的人都安分些，注意言行，切莫落人把柄。”
这场变故，才刚刚开始呢。
相府姑姑抿唇探道：“不过小姐，你是怎么猜到公里会出事的？”
“陛下跟大王子被软禁了这么久，大王子的人想必也准备好了，羊同大军最多明日就到，总会有些动荡，”董小芸目光放远，“就像那街上报时的更夫，近来……不也躁动得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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