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岭的尸体不在这里,”楚怡含硬着头皮道,“这里的人都是服毒而死,没有经过挣扎,恐是自尽而亡,会不会在里面?”
“你是说他们打着同归于尽的主意?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些人干嘛不跟我们最后拼一把?他们怕是趁乱逃了。”
楚怡含没有作声,她往后退两步,靠在栏杆上,擦了下手上的鲜血,敛眸藏住眼中的不适。
董小芸眉头紧皱,望着那冲天的火光,“这场火,来得真及时。”
这突起的一把火将王府后院门墙炸了个支离破碎,残垣断壁砸死了三个御林军,也炸得郓城人心惶惶。
不过一个时辰,西疆王室兄弟阋墙,怛影残忍屠戮无辜百姓,噬兄杀父的传言就在郓城疯狂传开。
而与之同样传开的消息,还有西疆羊同大军正出发前往郓城勤王。
霎时间,郓城大乱,不明真相的百姓争相开始收拾行李张望城门。
要打仗了。
更夫被人挤得东倒西歪,远远看见御林军在赶人,一时慌不择路,撞上了贵人的马车,被视为吆喝赶走。
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洁干净,轻轻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更夫被挤过来了,”楚怡含漫不经心道,“这里都是平民百姓,御林军正在核实每个人的身份,我想就算楚岭他们会藏身逃亡,也不至于藏在这么光明正大的地方。换个方向,去康前街看看吧。”
董小云神色疲惫,还是不放心地往外看了一眼,放眼望去,都是拖家带口的平民百姓,不由得苦笑。
再这么乱下去,怛影这噬父杀兄的罪名是怎么都逃不过了,到时她父亲又哪里还有活路?
既然都闹翻了,还要什么人质。
“放心,”楚怡含心下惴惴,但还是安慰董小芸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相爷一天没有出现,就还有希望。”
她相信宋岭支不会杀董相,毕竟这是一国之相,要是东窗事发,两国之间必有一场死战。但她想不到,宋岭支会把人藏在哪里。
如今岳凡楼已经被查封,大王子的所有势力都被盯着,他能去哪里?
马车渐渐开动,楚怡含掀开帘子,又看见了那人群众拥挤的更夫。眼中滑过一丝莫名意味,楚怡含放下手。
不过,至少,他们是安全的。
等马车走后,更夫也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人群,抄小道去了处民宅。
这宅院上挂着白帆,像是近日有长者逝世,更夫推门进去,一转头,险些被横在脖子上的刀割到皮肤,忙伸手一推,没好气道:“干什么这是?”
暗部木着脸道:“下次进来先敲门。”
更夫牙痒,指了指他就往里走。这是个两进院子,并不算大,人也不多,许多暗部都混迹人群,里面只有风宁几个在说话。
更夫一进去就看见了宋岭支,他正好整以暇地同董国相坐在一处下棋。
风宁看见了他,安静地走过来拦住了人,先问道:“王妃怎么样了?”
“摄政王妃还在相府,一切都好,”更夫往他后边看了看,疑惑不解,“这是干什么呢?”
“王爷同董国相下棋啊,”风宁抱手轻笑,“难得两国中流砥柱见到了面,怎么能不切磋切磋?”
这也切磋?别回头让这老头闹了起来,惊动御林军怎么办?
“这几日我们的人就在城门口守着,麻烦你多去打听打听消息,”风宁忖度道,“尤其是宫里的消息。”
西疆王宫,长生殿内。
怛拢满目悲恸地被拖出来,西疆老王声音嘶哑,仿佛垂死挣扎般,上气不接下气地呻吟。
“拢儿,我的儿……怛影,你这丧尽天良的小畜生,你要是敢对他怎么样,孤王……孤王做鬼也不放过你!”
怛影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前,身体轻轻颤抖,声音沙哑而失落,“父王,你就这么溺爱他们母子,难道你忘了,当初是我母后辅佐你登上王位的吗?!”
为什么他就是你的儿子,而我就是“小畜生”?到了这个地步,你也对我如此不假辞色?
“那是清和家分所当为!咳咳咳,”西疆王怒不可遏,“如今,如今竟敢软禁孤王,孤王……本来可以长命百岁,都是你……孽子!你就盼着我死了是吧?休想,休想!”
他一口气拖得很长,衰老的面容仿佛随时都要失去活力,对怛影的痛恨却还是一如既往。
怛影面如死灰,他走进去,坐在西疆王身边,许久,道:“父王,我是你的儿子,怎么会想要你死?”
西疆王冷笑。
怛影失望地叹了口气,“父王如此偏心,想来儿子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既然如此,那不如就以利相交。儿臣并不想弑父杀兄,我需要父王的国玺传书,以证清白,只要父王交出国玺,儿臣自然不仅会饶过怛拢一命,还会尊奉父王为太上皇,无论是修道还是修佛,儿臣都会全力支持。”
长生殿一片死寂,西疆王胸臆未平,一想到那陪了自己多年的刘妃竟然就这么惨死,就恨不得爬起来撕了这小崽子。
怛影也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宫外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民间对他弑父杀兄、罔顾人伦的谣言越穿越裂,还有那羊同大军起兵勤王的消息不知真假,他的耐心已经快要被耗尽了。
怛影声音发寒,眼中渐渐冷了下去。
“父王,我本就是西疆王室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却非要去偏袒那个庶兄!究竟是为什么?”
怛拢不过是比他年长几岁,懂得一些阿谀谄媚之道,不过就那么几年,到底有哪里值得他这么偏袒维护?
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他也曾在西疆王面前讨好过,可他的父王却从没给过他什么好眼色。
“自然是因为你身上有一半我的血脉,他畏惧清和氏。”
一道沉稳亮丽的身影出现在长生殿中,西疆王后已经听说了宫外的事情,脸色极其难看,嘲讽道:“还因为他那痴心妄想的长生不老,荒谬绝伦的采阴补阳,妄图永坐王位的贪婪无耻。”
“什么?”怛影怔住。
采阴补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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