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岭支并没有直接回大王子府,中途他让马车停在了岳凡楼外,风宁进去了一趟,又很快出来。
不多时,岳凡楼内外的暗部都悄然撤退,消失得无影无踪,更夫也再不从这里经过。
时间一闪而逝,御林军已经包围了大王子府,风宁从墙头上跳下来,“公子,府外都是御林军,恐怕那怛拢是出不来了。”
这么好的机会,怛影若是不趁机将怛拢给弄死,他都不信。
“没这么容易,”王宫里人多眼杂,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天下人也不都是傻子,怛拢若是这个时候出事,怛影必然会被冠上一个杀兄弑君的罪名,宫门外跪着的学生不过是要让天子处理了妖妃,却并没有说要让西疆王一并处理了怛拢。”
怛拢近日声誉有损,但多年所戴的贤德虚假的面具多少还是起到了些作用。
“怛影身边的有个董国相,越是这个时候,董国相越是不会让他们轻举妄动,”那毕竟还是个守法度之人,这西疆朝堂也不都是在党政之间失去心智只知利益的蠢货,宋岭支没猜错的话,“这会儿只怕已经有不少文武大臣在王宫外等着。”
风宁想了想,倒也是这个道理,“那公子的意思是,那个怛拢还有机会出来?”
宋岭支站在廊下,天色阴沉,光线黯淡,他的脸在阴影中显得越发凌厉危险。
“他若出不来,这西疆不就太平了吗?”
一连几日,郓城的气氛都极为紧绷压抑。
董国相始终未回相府,宫墙外已经没有寻常百姓,只有文武百官经久不去。
宫中内外的消息数日不通,董小芸难免有些急了。如今宫外已经有人在流传西疆王驾崩的消息,更有甚者,说宫中有狐妖作祟,恐怕已经没有活人了。
后者固然荒唐,但也侧面证明了,民间对刘妃的反感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午时,楚怡含在相府看见了琅玡。琅玡自前些日子被罚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楚怡含一见他就吃惊道:“你怎么来了?”
琅玡脸色难看,“楚姑娘,宫里的事情你想必已经知道了,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我知道,”楚怡含打量着他,“但是琅玡将军,这本是你们西疆王室之事,我怎么帮忙?”
且不说立场问题,她一个平民百姓,搅和进去这种王室变动,那不是在找死吗?
“我知道此事很难,但是琅玡别无办法,”琅玡一咬牙,突然单膝跪地,“只要姑娘愿意帮我,琅玡在此承诺,一定会助姑娘平安离开郓城!”
楚怡含目光一凝。
董小芸走了出来,“琅玡将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但是现在确定小王子的安危更加重要!”琅玡沉声,“王宫已经两三日没有消息传出,董小姐,难道你就不担心董国相吗?”
担心,当然担心!
可是担心又有什么用?董小芸捏了下自己的指尖,“琅玡将军,这件事我们只能等,没有诏令,我们谁都没办法进宫去。”
“不,我们不能去,”琅玡看向楚怡含,“但是楚姑娘可以进去。”
楚怡含失笑,凤眸划过一丝异样,“这话从何说起?”
“楚姑娘是王后的医女,楚姑娘,你比我们都有可能进去,”琅玡急切地站起来,往前一步,“楚姑娘,还请你一定帮这个忙。”
楚怡含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渐渐冷了下去。
“琅玡将军,你应该没有忘记我的身份吧?”她目光犀利地盯着琅玡,眼里带起几分意味不明的敌意,“我乃北国摄政王妃,因受伤被俘,被逼为西疆王后治病,此事若是传开,我在故国已是无地自容。你还要我为了你的王子去冒险?”
琅玡自知要求有些为难,但他现在无计可施。
别看外面的传言对怛影还算有利,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怛拢一党反应过来,传言已经有了几分变质。
他担心事情有变。
楚怡含冷笑,转身离开。琅玡还要上前,却被董小芸拦住,“我去吧,你太强势了,况且空口白话,如何取信于人?”
琅玡皱眉,说实话,在他心里,能够如此请求楚怡含,已经算是极大的让步了。
“这一路来王子也不算亏待她,还允诺只要她救了王后就会放她离开,她还有何不满足?”
董小芸深深地看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去找楚怡含。她或许知道楚怡含在犹豫什么,从那天夜里她透漏过几分有关于宋岭支的隐秘之后,楚怡含的情绪就一直有些低落阴郁。
砰砰。
“楚姑娘,”董小芸敲门进房间,楚怡含正坐在条案前摆弄棋子,她默了默上前,“楚姑娘不想帮忙也是人之常情,琅玡将军大可等宫门打开,如今的情况其实并不算紧急。”
楚怡含掀了掀眼帘,面无表情道:“我并非不想帮忙,但我手中筹码虽然稀少,”她丢下一颗棋子,“却也并不想任人摆布。”
“是我那天的话,让你下定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离开郓城,对吗?”董小芸坐在她对面,淡淡地问。
楚怡含没有吱声。
她猜对了,也猜得不对。
楚怡含是想要离开郓城,但更想要知道,到底是哪个叛国贼跟西疆里应外合算计宋岭支。
宋曜?宋子修?
不,不会,他们是一国之皇、一国之亲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用自己的国家来做赌注,就为了杀害自己的亲人,甚至为此勾结一个虎狼之国。
如果真的是他们其中之一,那未免太可怕了,楚怡含听得脊背发凉、齿冷骨悚。
所以她不确定,她需要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显然不是董小芸可以给她的。
董小芸只是道:“楚姑娘,你可信我?”
楚怡含心下一动,抬起头。
“如果姑娘信我,今日我便在此承诺,将来姑娘若需帮忙,在不触碰底线的前提下,小芸愿意拼尽全力。”董小芸紧盯着她的眼,信誓旦旦。
她的承诺其实不带任何保障,但楚怡含细心回想,突然发现,从相识到现在,这还是董小芸第一次许下承诺。
“只是为了国相?”楚怡含试探道。
“不,”董小芸默了片刻,“也是为了我自己。”
半刻之后,楚怡含坐上马车,动身离开国相府。
宫门前,楚怡含下了马车,对御林军道:“医女楚氏,请命为王后请平安脉,还望大人通禀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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