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
天气迟来地炎热，宫中都已经开始用冰，处处都用冰鉴放置着的冰，升起来的白气让整座宫殿宛如仙境一般。
在这儿倒是舒服得紧，都感受不到热意，萧穆看着一步一景，的确是花了些心思的，只是这景色看上去略略有些眼熟，仿佛多年前在哪里看到过一般。
他亲手搀着赵元儿自门外走进来，见到萧鹿遥带着群臣都坐在案几后，皆恭肃有礼的模样，不由得心下暗暗地佩服萧鹿遥。
之前的宫宴哪次不是乱糟糟？人声鼎沸，很少有在自己来之前就能完全坐住、等待自己前来，今日的这番安排，总算让他体会到了何谓帝王的尊严。
他带着赵元儿在龙椅上坐定，看向台下坐着的众臣，心中很是自得，不过在看到几位老臣都不在的时候，却是忍不住蹙眉，他有几分责备地问道：“裴国公怎么不在？”
“外祖父年事已高，不便出席这样的场合，光是这宫殿之中用来纳凉的冰，都能叫老人家的身子骨经受不住。”
萧鹿遥出面解释，见到萧穆虽然不满，但是也没说什么，却是轻轻一笑。
歌舞升平，殿内也凉爽得紧。
只是赵元儿没过多久就有些经受不住了，她起身朝着萧穆说了些什么，萧穆还想起身相送，却被赵元儿按住了手。
赵元儿眼神温柔似水，看得萧穆的心头都一颤，她看着他，“想必宫宴上，皇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办，而且臣妾也只是想去小睡一会儿，不碍事的。”
她都这么说了，萧穆自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他笑了笑，然后看着她在宫人的搀扶下渐渐远去。
“这次的宫宴举办得着实不错——”
萧穆话音刚落，一个官员就再也忍受不住，朝着外面跑去，还有几个忍耐力差一些的官员，直接在原地吐了。
“这是怎么回事？”
萧穆看着这几个上吐下泻的官员，随即看向萧鹿遥，眼中有着质问之意：“鹿遥，朕可是把此次宫宴尽数交给你打理，你是怎么搞的？居然出了这样的纰漏？”
“皇叔，的确是鹿遥的失误。”
看着殿内不少的官员都开始上吐下泻，萧鹿遥不怒反笑，她知道这是萧穆派人动的手脚，这一点她早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她从案几后走出来，让候在外面的太监进来，将这些很快官员搀扶着离开，又将大殿打扫干净，原本污秽的气息顿时一扫而空。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念在你是长公主的份上，朕决定……就让你在公主府禁足三月。”
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萧穆正洋洋自得之时，原本以为萧鹿遥会挣扎一番，不成想，萧鹿遥居然只是淡定地坐着。
此时他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他看着只有几个侍从的大殿，还有片刻间就被搬下去、撤得干干净净的地方，看向萧鹿遥，“你命人将这些案几搬下去，到时候百官进来了，岂不是没地方坐？”
“皇叔以为，他们还会回来吗？”
淡淡一笑，萧鹿遥看着殿中只剩下自己和萧穆，这才起身，从容不迫地来到萧穆的正前方，她看着脸色有些变化、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的萧穆，“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眼看着皇叔马上要过上娇妻美妾儿孙绕膝的生活，我又怎么能让皇叔如愿呢？”
这话让萧穆的脸色几经变换，虽然早就已经猜到了，但是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是。”
此时萧鹿遥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她看向坐在龙椅之上的萧穆，恨不得把他脸上伪善的面具撕扯下来，“我自觉我父皇待你不薄，他处处都想着你，让你成为普天之下除他外最为风光的人，你为什么要害他？”
见此处没有旁人，萧穆也不想再跟萧鹿遥虚与委蛇。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由得冷笑两声，萧穆看着萧鹿遥的眼中有着对自己的彻骨仇恨，只觉得讽刺得很，他躺倒在龙椅上，享受着权力给自己带来的惬意和安稳，“这么多年来跟我周旋，应当也挺费力气的吧？”
“何止是费力气？每每看到你假模假样地跟我说话，我都想质问你，难道这些年你都没有觉得一丝一毫的愧疚？”
看着萧穆丝毫不为所动，萧鹿遥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她低头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不该问。”
不等萧穆回答，她便一步一步地在大殿的粗重立柱之间来回走着，“皇叔，你难道就没发现，今日发生的这一幕跟十几年前，你与我父皇一同参加的宫宴，很相似吗？”
她的话让萧穆的心不由得一紧。
他知道她说的是哪一场。
便是自己谋反的白日间，他的皇兄支撑着病体出现在朝臣面前。
那次自己便是已经做好了弑兄的准备。
现在她旧事重提，萧穆原放松垂下的手立马攥得紧紧的，他看向萧鹿遥：“难不成你想造反？”
随即他又忍不住得意大笑，“你以为这是西域王庭？纵使这一年来你表现得很是上进，可是那些冥顽不化的朝臣会拥护你登基称帝吗？”
“我从未这么想过。”
淡淡一笑，萧鹿遥只是淡淡地望着他，“我只是想要你将当年你是如何通过卑劣的手段得到皇位的过程统统说出来。”
“你觉得我会吗？”
轻蔑地一笑，萧穆觉得萧鹿遥是在痴人说梦，“就算你拦着朝臣不让他们进来，可是要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发现你的阴谋，到时候你以为能够压得住朝臣反对的声音？”
“皇叔，我记得，现在你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
萧鹿遥却是不慌不忙，她见萧穆威胁自己，低下头笑出声来，“贤妃肚子里是你唯一的子嗣，你说，如果这个孩子没了……”
“朕自然还会有其他的孩子！也不是一定要贤妃腹中所出！”
见她拿孩子来威胁自己，萧穆脸色一变，但还是勉强强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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