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啊？”
“嗯？嗯，六年。”
六年，那不可能是杀人罪吧，杀人最轻也是无期徒刑，六年时间太短了。
不说长短吧，反正这个牢是坐定了，判决书都下来了。
头一天是最难熬的，没坐过牢的人突然被关起来了，也是说什么自由也没有了。实际上，监狱除了不跟外界接触之外，也算不上孤独，有吃有喝有人说话，还能玩个纸牌，但那些墙和院子，是把人的心给封死了，心都封死了，活在这边还能有什么乐趣呢。
到了晚上关灯的时候，周朝年还坐在床靠墙沿的地方，发呆。
旁边的人递给他一根烟：“抽啊？”
周朝年接过来，闻了闻：“这个里头还让抽烟呐？”
“不让，不过你躲到蹲坑那边去抽，没得人说你。晚上只要不发出声音，走廊里头的管教不会找你事唉。”
周朝年直接坐床上就点烟了，用的是火柴。
狱友问：“你是本地人呐？”
“乡下的，四平村那边。”
“噢……我晓得我晓得，我之前在工地上做工，有人就在那边的。你真是杀人进来哒？”
“我没有杀人，是警察太呆逼了，非要污蔑我。啧，也不能说他们污蔑我，是特么逼的唯物主义害人，死活不相信我说的话。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啊？”
狱友傻乐：“肯定没得吧，也不是西游记，怎么会出妖怪呐。”
“这个妖怪……”周朝年一直都没弄懂，该怎么说那个湖的事，他就按照孔鑫的说法去说了：“一种生物，看不到的生物，微生物，会害人，把人身体里头的细胞改变的，把人变成虫子，过程非常快。这个……啧，就是这个意思，你懂啊？”
懂了，你就是有精神病，不该来这个看守所，应该去精神病院。
狱友看看他的半截香烟，对他失去兴趣了：“兄弟啊，我还拿烟把你吃呢，你当我二逼啊？还人变虫子，你说人死了变成鬼我都相信一点儿。”
“真的唉，要么我从头给你讲。”
“有事有事，睡觉吥。”
……
周朝年被抓，因为判不了死刑，直接证据不足，所以严警官也在四处找证据，托人托关系调查。这不是私人恩怨，严文松也不至于小气到这种程度，但是手上有多条命案的人，他不可能放过的，查到该枪毙的罪证为止。
这个事的调查，他就摸到了田老三那边，也属于是周朝年的窝，兄弟饭店嘛。
“你说什么啊？！周朝年杀人啊？被抓坐牢啊？！”田老三急的起立，一直摇手：“不可能不可能！我兄弟我晓不得嘛？他有胆子杀人嘎？简直是瞎说，你们不能瞎抓人噢，你们抓错人了！他人现在在哪边啊？！”
说话这么冲，你是在跟警察说话？
严文松稳如泰山，两手放在膝盖前的黑皮包上，等于在看田老三演戏了：“他自己交代了，他老婆跟儿子是他害死的。”
“这个事我晓得，是我帮的忙。”
还有意外收获？可严文松就纳闷了，杀人犯现在都这么嚣张么？在警察面前就明目张胆的承认自己的罪行，还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好像是为社会除害一样。
“杀李敏芳跟她儿子，你也参与了啊？”
“你说什么逼话啊？我滚你麻麻个勒逼的！会说人话啊？！”
这下能让人相信了，的确是一对难兄难弟，连骂人的语气都是一样的，还都敢骂警察。
严文松说：“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把人害死的。”
田老三爆发的比周朝年要快、要理智，他指着对方的鼻子：“你这个家伙全靠自己想象来破案，没得智商嘛？心理学你们这些人学过吧？如果周朝年真杀人了，他会坐在车子上面睡觉，等你们来抓？！你呆逼啊？！”
“这是他心理素质好。还有——不许你乱骂人！我负责这个案子，我要调查清楚，如果你也杀人了，我同样会抓你！”
“哼。”田老三双手朝前伸展：“来来来！你来你来！抓我抓我！给你抓！你抓噻，你抓！”
周玉松在伙房那边看半天了，现在才跑过来：“育生啊，你干什么唉？你跟人家公安局的人就这个样子态度啊？”
“瓜婆娘！你晓得个屁啊？！他抓人，抓周朝年，现在还要来抓我，他乖乖说我杀人的！你看看我这个屌样子，我像杀人的啊？”
严文松道：“干嘛那么激动啊？我只是问问情况，就是抓你，我也要有证据。”
哼，证据你麻痹。
田老三站着走动，来来回回，摩拳擦掌，他忽然回头——指着这个警察：“你想要了解情况？行，兄弟啊，我给你指个路，去旺峰超市，有个女的跟你是同行，这件事前前尾尾她都晓得！你问她去！”
“名字叫什么？”
“孔鑫！原来是市区公安局的！官比你大唉！本事也比你高，岁数还比你小，你去你去——你去跟人家学学，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当警察的，再望望你自己。”
严文松是碰到一群怪胎了，他就没遇到过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嫌疑人，还能训自己像训孙子似的。
那家超市不难找，没有警察找不到的地址。
这边，孔鑫还在上班，严文松认出她了，这个孔鑫之前到乡里头办过事，见过两回。他倒是没有听说孔鑫不在公安局，跑过来当收银员了。
“孔鑫吥？”
孔鑫抬头，也认得他：“唉？严师兄嘛。”
“呵呵，你还认得我呐？”
“嗯，嗯呐，认识呢，我记性好，呵呵。”
严文松看她这个行头，不穿警服还是很漂亮：“你不是在市公安局嘛？怎么会到这边来上班哒？”
孔鑫脸上看不出苦瓜，没有一点不高兴：“我喜欢在这边上班嘛，你不是在乡里头嘛，干嘛到这边来啊？路过啊？”
“我来找你的，问你几个事。”
“噢……你说噻。”
“周朝年，你晓得嘎？”
“嗯，怎么啦？”
“他杀人的，现在坐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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