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暼了一眼蚂蟥，“来了多少人。”
“估计有七八十，不过都是村里的老头老太婆。”蚂蟥有些苦笑着说。
“老头老太婆？”秀才有些惊讶，“他们来干嘛？来打太极？”
蚂蟥还是苦笑，“估计是冲着我们来的，手里都拿着家伙，铲子锄头什么的。”
秀才沉吟一下，“你把这人带到车里去！我去看看！”
蚂蟥提着李万水当先出了门，还没等慕白他们出去，门外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厉呵。
“你们不能带走他！”
慕白随秀才出门一看，好家伙，几十号人已经围堵在村路两边，手持着各样的农耕家伙，满脸的愤慨。
不过正如蚂蟥刚才所说，来人中十个有八个至少能够算进老年人俱乐部中，剩下的两个不是正在忙着擦鼻涕的几岁大的小孩，就是跟饿了一辈子的懒散中年人。
这里边，简直一个能打的也没有。
可就是这些不能打的人，更让人为难，哪怕对方是七八十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都比现在这局面要好。
谁忍心抬手往那些七老八十的人身上招呼呢。
蚂蟥看到这阵势，当下也有些发愣，秀才低声呵斥他，让他赶紧带人上车。
刚开了车门，一名瘦弱的中年人就跑了过来，堵在车门口，凛然说道，“你们不能带他走！”
秀才当即上去，一把把那人给扯到一边，蚂蟥没有犹豫，立即将李万水给推进车里，自己也上了驾驶室。
这时候，几名老头踉跄着，互相搀扶着走到车头前，用力拍着车前盖，凛然的表情表示要慕白他们要把人从这里带走，就先从他身上轧过去。
这事情要让慕白处理，他是没辙了，这些老人简直是在生命在阻拦他们，而且是如此残灯枯竭的脆弱生命。
却见秀才突然往前走去，冲着堵着路口的人而去。秀才面庞本来就看着挺吓人，冷面凝霜之下，更是非常狰狞，当下就把几个擦鼻涕的小孩给吓哭起来，其他人也忍不住往后躲了躲，却也没有让开道路。
秀才站到那些人面前，左右看了看，突然伸手一夺，把一人手里的铁锹给夺了过去。
“你干嘛！还想打人不成？告诉你，我们会报警！”
被夺了铁锹那人当下躲在其他人身后，指着秀才大叫起来。
秀才没有理会那人，而是又转身走回来，走到那些拦在车子前边的老人身侧。
“老人家，你们是怎么也不肯让我们这车走了对吧？”
一名老人微微颤抖着身子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怒火。腿脚估计不怎么有力，想要靠着车前盖稍微休息一下，突然让车盖给烫了一下，低声哼叫一声，脸上怒火更盛。
“不错，年轻人，哪里都有王法，你们凭什么到这里来胡乱抓人？”
秀才冷冷一笑，脸庞更为吓人，“谁跟你们说，我们是胡乱抓人？”
说着，秀才随便指着车里，“里面那人到我店里吃了东西不给钱，已经一个月，他给不出钱来，我只好把他带回去做事，这也是胡乱抓人吗？”
老人龃龉一下，说道，“他欠了你多少钱？我们可以帮他还。”
秀才还是冷笑，“老人家，冤有头债有主，我做事向来有原则，您老的钱还是留着自个养老吧！放心，一个月之后，我自然就会放他回来！”
那老人不再说话。
而其他老人却顶了上来，一面叫着不行，一面伸手去推车子，烫疼的啊呀声音此起彼伏，不觉都瞪了一眼之前那老人，后者却假装不知。
“你们是决意要留下那人对吧？”
秀才冷冷看着众人，一阵阵冷哼声四处响起。
“那好！我也不多说什么，各位就看着吧！”
秀才说完，突然挥起手里铁锹砸向车门，直把车后门连门带车窗都给砸烂碎掉。
坐在车后的李万水大叫着开门而出，踉跄着就要跑向乡亲们的怀抱中，却被蚂蟥一把扯住他脱臼的胳膊，痛叫着滚在地上挣扎痛叫。
秀才莫名其妙地砸起车来，不仅围观群众看不明白，就是慕白也没明白过来秀才的用意。
车子在一通打砸之后，已经面目全非，现在就是秀才他们想要用这车把李万水带出去也不可能了。
哐啷一声，秀才手中的铁锹也打断了柄，甩手之间，把手里断柄丢了出去。
“相信各位刚才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吧？”秀才这时候才喘着气大声说道，面目突然变得冷酷起来，“这车你们就是瞎子也看出值点钱，也不多，也就百来万！李万水欠我那点钱，也就几十万吧！这百来万的车我可以随便砸在这里，可李万水人我却要带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无论今天你们是要怎么着，人我肯定会带走！”
在地上打滚的李万水听到秀才这话，似乎有些意见和看法想要表述，也忘了疼痛，张口就要叫起来。
蚂蟥始终盯着他，还没等他开口，一脚过去差点没把他下巴给踢掉。这时候的李万水就是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哼哼哈哈了。
围在四周的人面色从愤慨变得凝重起来，看向李万水的目光也有些变了样。
慕白这时候才明白过来秀才的用意，他就是想让这些人知道，他们并不是为了什么村子闹鬼或是什么其他诡异事情而来，就是冲着李万水欠钱而来。
“我们走！”秀才转头低呵一声，当先走了出去，本来堵住道路的人，怔怔的不觉让开身子。
蚂蟥冷着脸，一把把李万水从地上提了起来，拖在地上跟上去，慕白和那跟来的中年男子押后跟上。
众人一直走到村口，那些村民跟了一段路之后，也没有再跟上来，而后也逐渐散开而去，后边也再没看到村民人影。
慕白紧走几步，跟上秀才，问他，“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会就这么放过我们？他们就不担心李万水一走，那些东西为难他们？”
秀才笑了笑，“所以说一看慕白你就不是本地人，在这里，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第一天理，就是鬼神也要让道！”
慕白了然，“不过看他们这么拼命，估计也有苦衷。”
“苦衷？”秀才冷笑，“我现在都已经是刀架在脖子上的人了，哪还管得了他们的苦衷。慕白，你就是想得太多！现在看来，那小子是真知道点什么！这一趟来得值！倒是可惜了我那辆新车！”
慕白一笑，秀才这么一说，才醒觉自己的确有些优柔寡断，转而看看村口外边。
“你车砸在那里，我们就这么走回去？”
秀才哼了一声，朗声大笑，“慕白，告诉你，别说车，在这陕城，无论我在哪地方拉屎，都有人给我送纸！”
正说着，前方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一股车子疾驰扬起的沙尘滚滚而来。
秀才一指而去，“看吧，这不就有人给送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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