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耀刚走到楼梯，夙君卿便在身后叫她道：“耀儿，这个还你。”
凤耀回头，就看到夙君卿自胸前衣里掏出一个信签来，上面的火漆封签还没有动过，正是自己离开时候交给夙君卿的。凤耀当时说，那是她最信任的人的一个地址。
如今凤耀如期而归，夙君卿自然也没有将那个信签打开的机会。
不过凤耀只看了一眼便道：“这个君卿依然收着，若是我突有不测，那个人还需得君卿照顾。”
“不，耀儿你只能平平安安的。”夙君卿快步走过来，将那个信签放在了凤耀的手里，柔声道：“记着，耀儿你才是我们的靠山，需得有你在，我们才得安宁。”
凤耀觉得这手里的信签分外的沉重，举手便撕了个粉碎。然后才道：“若是我安然无恙，也不想要再去打搅她了。若是我有事，只盼着她能够好自为之吧。”说完，凤耀便径自下楼去了。
但走到一半再回头，就见夙君卿还站在楼梯口向她看着。凤耀思酌了一下问道：“要不要我将囡囡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用了，囡囡是君卿的妹妹，自然要君卿亲自照顾。”夙君卿摇头笑笑，继而补充道：“囡囡很喜欢这里，她好似对这里的宝物有着天生的辨别能力，有些个东西我都吃不准的，只要囡囡一看便知真假。我想加以时日，囡囡定然会成为耀儿的一个帮手。”
凤耀却是苦笑：“难为她了，本来只想要让她过安心日子的。”
说完，凤耀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如今这一步棋走的极险，凤耀只是盼着能尽早得一个结果。
凤耀在门口上了轿子，急匆匆的往回赶。然后又在那车马铺子换回来安宁寺的轿子，这才又回到了山上。虽然这一来一回用去了一个多时辰，但总算寺里等候的侍从、丫鬟都还安生。有两个小沙弥陪着侍卫的统领说经，那两个丫鬟便在另一边打起了瞌睡。
凤耀整了整衣衫，自后院又绕了一圈，鞋子上沾了草屑和泥土，好似刚刚在山上闲逛了一圈相仿，这才叫了侍从和丫鬟回府。
凤耀才一回府，雪瑛就迎了上来。眼圈还是红的，但脸上的笑容很是欢喜。一手接过了凤耀的披风，一边道：“谢长公主的成全了，我弟弟说他在圣安堂里很好，而且这里的教习都是厚德、高才之人，他学到了许多的东西。”
“习惯就好。今天绿萝回来了吗？”凤耀看似闲散的问着。
“没有，但是那个叫小四的姐夫回来了。已经去了后院，说是帮公主刷马。”
凤耀知道暴雷的性子，在府里也都是小四亲自照顾的。点点头没说什么，独自回了寝室。这一趟紧赶慢赶的，凤耀也确实累了。但如今她身边能办事的人越来越少，也只得亲历亲为了。
不一会儿，雪瑛竟然来敲门：“长公主，暖房已经烧热了水，要用什么香？”
凤耀这才感觉身上疲乏劳顿，想了想道：“你到地窖里找那罐冷梅香露来，不需调和，直接放在水里就好。”
雪瑛答应一声去了，过一会儿再回来，说是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凤耀下楼到暖房里，推开门便嗅到淡雅的冷梅香气阵阵萦绕。那是冬天采自梅花芯里的雪水，那香气是自梅花嫩蕊里凝结而成的，让凤耀瞬间就失了神，定定的站在门口，觉得这香气惹的她心头酸涩。
雪瑛站在凤耀身后，不知道凤耀为何不进门却在门口发呆。直到那飘袅的冷香自屋里传出来，雪瑛才想到这香气似乎从哪个人的身上闻到过。低头想了片刻，不由得一笑道：“那人真是奇怪，为何身上有暗香？”
“啊？你说不离？”凤耀也“呵呵”的笑了两声，然后道：“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在一片梅林里，不知为何自此以后每次见他，都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冷香。或许是天生的吧。男人生冷香，这倒是奇怪。”
雪瑛也笑，扶着凤耀走了进去。雪瑛虽然不及绿萝周到、不如兰儿细心，也没有紫樱那般的活泼多嘴，但一举一动都透着大户人家的恭谨，不狂肆、不卑微、不带着一点点的造作，这倒是让凤耀觉得舒服的地方。
毕竟和一个丫头相处，那人总是低你一等，让你觉得就是主子和奴婢之间，也就难以交心了。但是雪瑛不同，雪瑛虽然还在年少，但给凤耀的感觉是加以时日，她定然能与凤耀成为知己，是能够交心的。
凤耀也因这样的直觉，才喜欢将雪瑛待在身边。如今凤耀泡在木桶里，嗅着那冷梅的香气，和雪瑛闲聊起来。
凤耀问雪瑛道：“你看这京城好不好？”
雪瑛想想道：“天子脚下，繁华之地，自然是好的。只是……少了些人气。”
“啊？繁华之地，还少了人气？”凤耀似是不解，但其实是故意引雪瑛多说说她的意思。
雪瑛低头思酌后才道：“京城与北方诸城都不同，人虽多，但不见亲热，各个都好似带着面具，过着谨小慎微的日子。真心不如远方的那些庶民，过的是自由自在的日子。”
凤耀点点头道：“那你说这样的日子改改好不好？”
“自然好，可是风气已成，如何能改？”
“或是现在没有办法，但总需要有人伸出手来，大刀阔斧一番。有些东西陈腐了太久，也是该换换了。”
雪瑛看着凤耀，似懂非懂。凤耀笑笑，自水里伸出手来，在雪瑛的鼻尖上点了点。一滴水珠就停在雪瑛的鼻尖上，显得很是可爱。
凤耀笑着道：“明日开始你就去书库读书吧，我觉得你需得多看看通史，再读几本大学，然后捡中间主要的抄录下来，三日给我一本册子，我看看你的想法。”
“哦，好。雪瑛知道了。”雪瑛虽然说是知道了，但也是一知半解，不太明白凤耀让她抄书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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