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数多了,她便形成了习惯性的反应,后来不待他动手,她就干脆直接扑过来就咬他。也不疯不打了,所有力气都用在了牙关上,仿佛他是她罪恶滔天的仇人,她要将他身上的肉一口口咬下来吞噬。
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平复她的情绪。
刚开始那一年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每天晚上他几乎都不敢离开半步,生怕她突然就疯魔虐待自己。
那时候,白天和晚上的她,完全就是大相径庭的两个人。
白天的时候她很安静,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掩藏在那双沉静的眸子下面。可一到晚上,她所有隐忍的情绪就会爆发,所以她不让画扇在晚上伺候她。只要入夜,他就会点画扇的睡穴,然后就守在她床边,承受她所有疯魔的虐待,直到她终于睡着才离开她的房间。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走得太远。因为最初那段时间,她夜夜噩梦连连,几乎一闭上眼睛没多久就会梦靥呢喃,醒来后再次疯魔成狂。
他只能站在窗前,在她发疯的时候跳进去将她打晕。
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入睡。
后来,她疯魔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不是忘了那些疼痛和仇恨,她只是将心中所有的怨恨全都很好的隐藏。
她喜欢微笑,像从前在宫里那样,温柔而浅浅的微笑。
然而她的眼神,却再也没有从前的澄澈明净肆意洒脱。那是不符合年龄的苍凉和心如死灰,以及深沉无边的恨意。
国仇家恨的重担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她必须要坚强,必须要好好的活下去。所以即便在面对月夜下锥心刺骨的痛,她无数次疼得快死过去,依旧咬牙坚持挺了过来。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她犯病后醒来,对他微笑着说。
“流渊,我真庆幸,我还活着。”她目光里倒影这窗外淡白的日光,倒影着山间升腾起的白雾,以白雾下的葳蕤丛林。“只有活着,才能做自己想做和应该做的事。”
所有人只知道长宁侯府的大小姐被逐庵堂过了几年清苦日子,然而只有他知道,这几年这个少女是历经了多少生不如死的磨难才能活到今天。
那根本是常人无法体会的、如地狱修罗般的煎熬。
她还趴在他肩上用力的咬他,他手指颤抖着,想拥她入怀,想闻言宽慰。但他不能,他只是一个暗卫,他的使命是保护她,遵从她所有的吩咐。
她是他的主子,他是他的属下,那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公主。”
流渊低低道:“那些…都不是您的错,您不用如此耿耿于怀…”
她指甲尖利,隔着衣服已经抓破了他肩上的皮肤,他却丝毫未觉疼痛,任那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流渊终究没忍住,伸出手,轻轻的拍她的背。
“公主…”
过了好一会儿,叶轻歌似乎发泄完了,颓然的推开了他,面无表情的将嘴角的血迹擦干,目光毫无焦距。她没看他,麻木的站起来,往自己床边走。
“卢国公府完了。”
她语气冷静而冷漠,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温婉柔和。
流渊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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