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池看着已经恢复了往日整洁的房间，随手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夹在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尽，他掐灭了直接扔烟灰缸里。
他没有烟瘾，平时偶尔抽几根，只有在烦闷的时候，才会抽得特别厉害，就像昨晚。
他拉开了椅子坐下，看着摆放在桌面上的全家福，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下，低眉看着那个时候的他们。
言言那会儿才十二岁，长得粉嘟嘟的，皮肤已经比刚进顾家那会儿白了许多，绑着两根麻花辫，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皮肤水灵灵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她的脸。
顾华池的指腹触上她的容颜，转眼间，言言已经这么大了，而他，也即将迈入三十，这丫头除了脾气见长之外，也比之前要鬼精灵，聪明活泼了许多。
但是今天……
今天早上，他明明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她竟然没有对他生气，不吵不闹的，还乖巧懂事得过分，这跟之前还真的相差有点远。
这次之后，希望她能早日醒悟，别把不该有的幻想放在他身上。
叶尘，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也许，言言和他更般配。
杨素蹑手蹑脚的走入顾昭言的房间，手里还端着刚熬好的姜汤，她轻声呼唤，“言言？”
顾昭言根本就没睡着，她刚才借口说要睡觉，也只是想让自己有空间能喘口气，因为她真的快要崩溃了。
“妈咪？”
她飞快的擦去眼角的泪水，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妈咪你还没睡啊？爸呢？”
“他在书房呢。我让赵姨给你熬了碗姜汤，来，先喝了汤再睡吧。”
“嗯，谢谢妈咪，今天让你担心了。”
杨素只是和蔼的看着她，不时的伸手抚摸她的头，“傻丫头。”
“妈咪，我能跟您商量一件事吗？”她把姜汤喝了一干二净。
“你是想跟我说阿池的事吧？”
“妈咪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我们不逼池哥哥了，好吗？”
杨素轻叹了一口气，“可是这样，受委屈的人是你啊。”
“我不委屈，池哥哥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强求的，我想着，如果今天我跟他去领证结婚了，说不定将来会成为一对怨偶，对池哥哥不公平。”
她能有什么委屈？
十五年前被杨素收养，她在顾家得到了宛如公主般的待遇，杨素视她如己出，她因此才能和池哥哥朝夕相处，萌生情愫。
可以说，如果没有顾家，她真的什么都不是。
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简安婷说的很对。
她应该知足的，怎么能让池哥哥跟爸妈的关系变得僵硬？
她任性了这么多年，也许，是时候该往前看了。
“你只会为他着想，替你自己想过没有？”
“妈咪，您想啊，我跟池哥哥结婚的话，我固然很开心，可池哥哥他不开心啊。不高兴的话，他就会对我冷冷的，我也会跟着不高兴，长此下去，迟早会受不了对方而离婚的。”
顾昭言又说了好些话劝杨素，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劝妈咪不要把她和池哥哥凑在一块。
要知道在那之前，她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池哥哥在一起，就算他讨厌她，她也不在乎，务必要将她的任性进行到底。
现在她任性不起来了。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只会依赖别人照顾的顾昭言。
从学校毕业，她进入华城娱乐，不是想一举成名，她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实力赚取自己的生活费，否则她更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寄生虫。
“妈咪，你就答应我好不好？”她抱着杨素的手臂撒娇。
杨素点了点她的鼻子，“真是拿你没办法。”
“谢谢妈咪，我就知道你最好啦，家里就属你和二哥最疼我。”
杨素看着她的笑脸，心里其实是有点不舍的，可现在情况闹得这么僵硬，要真的再逼阿池的话，对言言的伤害只会更大。
看来真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希望那小子能体会言言的好。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杨素已经回房间休息了，顾昭言的药水也挂完，拔针的时候还让她小疼了会儿。
本来她身体很虚弱，精神也不好，就应该卧床休息的，可她根本就睡不着，干脆搬了张椅子到阳台去坐。
初秋的夜晚有点凉，她只披了一件薄外套，双手抱着膝盖，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突然就想起儿时很喜欢的一首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她轻轻哼着这首歌，想起许多儿时的记忆，有在福利院被同龄朋友欺负，有在顾家被顾华池冷言嘲讽，也有他虽然冷着脸，却护着她的许多场景。
这首歌还是顾华池放给她听的，那一年是她的生日，她因为一些事情哭得稀里哗啦的，他生平第一次唱歌给她听，就是这首《虫儿飞》。
关于她和他的回忆，点点滴滴的涌上心头，顾昭言眨了眨眼睛，才发现眼睛已经湿润，眼泪滚滚而落。
她的歌声很小声，可隔壁的顾华池还是听到了。
他们的阳台是相连的，他听到歌声，打开了后门，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她萧索孤寂的背影，在微弱的灯光照耀下，越发的羸弱。
听到脚步声，顾昭言连忙擦干眼泪，头埋在膝盖处，装作只是在沉思的样子。
顾华池在那边站了一会儿，这才走了过来。
“生病了就该多休息，别吹风。”
“池哥哥，你还没睡啊？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还没睡。”
顾昭言笑了笑，眼睛看着别处就是不看他，“我觉得有点闷就出来坐一会儿，马上就回去了，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就睡不着了。”
顾华池站在她旁边，看着这个跟自己相处了十五年的小丫头，他心思也有点复杂。
想像之前那样摸摸她的头，最后还是缩回了手。
“早点睡吧，别又发烧了。”
“嗯，我有分寸的。池哥哥，你也早点睡吧，晚安呀。”
顾华池呼吸微滞，她竟然没有缠着他。
以往她恨不得粘他身上呢。
见他没有离去，她的眼睛眯成了月牙，“池哥哥，你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不会，骗小孩子的。”
“哦，我只是随口问问，我先回房休息啦，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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