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王菊仙睡得正香，在梦里抱着沉甸甸的谷子咧开嘴笑着。
忽然，有水落进嘴里，王菊仙吧嗒了一下嘴，觉得这味儿有点怪。
没等她回过神，就听见一声惊雷轰隆，一下子把她从床上打醒了。
王菊仙睁开眼，发现外头下起了瓢泼大雨。
屋里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她急忙爬起来，找出家里的锅碗瓢盆接上。
忽然，王菊仙想到啥，打开了门。
水已经快漫到屋檐了，可雨势还没见小，王菊仙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完了完了，都完了。”
昨晚上都没有要下雨的征兆，这雨咋说下就下呢？
顾根生没被雨淋醒，被王菊仙嚷嚷给吵醒了，不耐烦的坐起身，就想找东西去砸王菊仙。
“你个不消停的，大晚上不睡觉在那胡咧咧啥呢？你才完了。”
王菊仙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哭丧着脸看着顾根生。
“是咱要完了！田里稻子还没割呢！被雨这么一淋，稻子不都闷在田里了？”
顾根生一听，脸都白了，抄起盆子砸向王菊仙。
“我开始说啥来着？让你去割稻子，你不去，现在咋办？”
一夜大雨没停，天亮了，王菊仙也顾不得雨大得睁不开眼，抄起镰刀背起篓子就往外冲。
顾为民听到动静，默不吭声的拿起东西准备出门。
李春妮没好气看了顾为民一眼，扔给他一顶斗笠。
“别着凉了，不然我可没钱给你治病！”
王菊仙到了自家田边，看着沉甸甸的稻子被雨砸进了田里，大半的谷子已经被水冲走，只剩丁点在上头。
没等她有所动作，就见顾为民先下了田。
“还愣着干啥？能割多少是多少。”
王菊仙回过神，跟了下去。
这雨连着下了三天，王菊仙田里的稻子割了回去，没太阳晒，一大半都长芽了。
看着堆在屋子里那只剩百来斤不到的稻子，王菊仙眼都红了。
顾根生握着菜刀，几次差点扔向王菊仙，可都忍住了。
“王菊仙，我告诉你，要是这点粮食吃不到下次出新粮，我就宰了你当肉吃。”
没等王菊仙应声，就听王二翠和顾二柱吵吵嚷嚷的进了门。
“菊仙啊！咱家稻子被水淹了大半，现在只剩不到两百斤。
当初可是你说让听你的，多的你补，我也不要你多，我家那田往年都能产七百多斤谷子。
我就给你除了尾巴，只给你算七百斤，除掉我家现在的两百斤，你还得给我五百斤谷子……”
王二翠脸上肿了一片，看样子是在家被顾二柱教训过，现在她可不管她和王菊仙关系好不好，只管要谷子。
顾二柱瞪着眼站在门口，拍了拍自己带来的篓子。
“王菊仙，今天你要不把谷子赔给我，我掀了你这屋信不信？”
顾根生的叫骂，王二翠的嚷嚷，顾二柱的威胁，激得王菊仙一下子火了。
她一把抢过顾根生手里的菜刀，架在脖子上。
“来，有本事就来抢，我这条命在这儿，谁敢动我这谷子一下，我死给你们看。”
王菊仙那不要命的架势吓住了王二翠和顾二柱，两人倒是没敢动手直接抢。
几人就这样僵在门口，顾卫红打着伞进门，见到这架势，不由皱眉。
“这是咋了？大白天的在干啥呢？”
顾卫红用块丝巾遮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
王菊仙见到顾卫红回来了，登时有了底气。
“我跟你们说，我女婿可是国营饭店上班的，他认识派出所的所长。
你们要真在这儿抢我的谷子，我回头让我女婿报派出所，把你们都抓起来。”
方大贵丢了工作的事又没传到顾家滩，用来唬唬人还是可以的。
顾根生看着顾卫红回来了，到底没敢当着顾卫红的面打王菊仙，只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顾二柱和王二翠都不是个胆大的，听王菊仙这么说，再看看顾卫红，只能咬牙自认倒霉。
“行，王菊仙，你给我等着……”
等人走后，王菊仙扔了手里的菜刀，一把拉着顾卫红出了屋，走到边上的柴房，压低了声音。
“卫红啊！今天咋有空回家看妈了？你也看到了，妈现在有点困难，你看你手里有没有……”
那个钱字还没开口，就被顾卫红打断。
“妈，我听说你们收了谷子，卖了吗？给我点钱，我快要被方大贵打死了。”
顾卫红扯下蒙着脸的丝巾，露出脸上红肿的伤，青红紫绿叠加在一起，新伤老伤都有。
王菊仙咽下要借钱的话，摇了摇头。
“没，你刚也看见了，那两个也是来讨债的，不应该啊！
卫国的事不是解决了吗？方大贵咋还打你呢？
不然，你回去跟大贵好好说说，见了你弟……”
顾卫红听王菊仙又提顾卫国，不耐烦的推开她，不小心牵动身上的伤，疼得她龇牙咧嘴。
“就因为卫国搞那小饭馆，掏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小饭馆早就干垮了，大贵心里有火，一天三顿揍。
卫国把我害成这样，你还只记挂着顾卫国，敢情我就不是你亲生的，就顾卫国才是？”
她先回了瓦房，才知道瓦房已经被卖了，这也是顾卫国干的好事。
顾卫国把一家老小害成这样，妈还有脸偏袒他？
王菊仙急忙上前拉住顾卫红，给顾卫红重新带上丝巾。
“哪儿！妈这不是心疼你吗？你先在家住几天，等大贵消消气再说，你弟的事回头再想办法。”
王菊仙拉着顾卫红进了屋，陪着笑上前推了顾根生一把。
“根子哥，卫红这脚还没好，你也知道，大贵在忙着小饭馆的事，顾不上卫红。
咱让卫红在家休息段时间，等她脚好点儿了再回去行不？”
顾根生转头，瞥了顾卫红一眼。
“在家住行啊！带钱了吗？家里可养不起吃白饭的。”
顾卫红咬牙，以前她风光的时候，回家可从来没有空过手，那会儿顾根生对着她那叫一个客气。
现在她不过是暂时手头紧，这脸一下子就变了。
见顾卫红要发火，王菊仙急忙拉住她。
“根子哥，你说啥话呢？
卫红可是个孝顺孩子，不会忘了你，只是今天她着急回来看我，没带钱，回头去县城了，给你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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