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在容凛耳中，却好似秤砣直接砸在心上一般，让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这一刻，他要敢说是，他就知道下一秒自己会被推到午门斩首了。
但是，又怎么不会是呢？
如果皇帝真的神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弃的了？
由于生长环境，由于受到的教育，皇帝早已习惯了内心价值的排序。
即使再喜欢一个人，都不可能超过他的帝位。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会像容凛喜欢曲然一样，去喜欢一个人呢？
谁都知道这是事实，可是谁都不能将这样的事实说出来。
容凛垂下首，轻声说道，“臣不敢妄自揣测君心。”
“是不敢，还是不想说？”
容凛依然低着头弓着身，却什么都没有说。
皇帝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逼迫，“容凛，朕此生是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但是话本故事，朕也是读过，朕也是向往的。”
他的声音不高，并且是不断地降低。
好似是在说给容凛听，又好似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容凛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那一刻，他相信皇帝这句话是真心的。
同时也明白这高处不胜寒，真正做到那个位置上，看上去似乎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是又有着多少的无可奈何？
这些无可奈何，才是真正的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容凛心里更加的笃定，他是绝对不会称帝的。
他要做的就是将曲然找回，然后陪她共度一生。
想到这里，他再度跪倒在地，“多谢圣上理解，请圣上为臣和曲然赐婚！”
“决定了？”皇帝低眸看着他，“娶了她，很可能会失去侯府的助力。”
“结党营私是圣上不喜的，也是臣不愿的。”
“说得好，朕与你赐婚。不过……”
皇帝微微一挑眉，顿了顿之后说道，“朕听说这昌平伯府的二姑娘失踪有一段日子了，你确定还能找得回来吗？”
昌平伯府虽然是平民眼里的钟鸣鼎食之家，但是在遍地军候伯子男的京都实在算不得什么，而当今圣上怎么会注意到曲然的失踪？
只能说，在这件事发生之前，皇帝就因为容凛注意到了曲然。
或者说，是老王妃让皇帝知道了曲然的存在。
不管是哪一样，都说明皇帝不是刚刚才知道曲然，甚至之前可能对昌平伯府都做过相应的打探。
各种各样的思绪在容凛脑子里过了一遍，他面上却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的神色，“臣一定会将她寻回。”
“可若是寻不回呢？”
这样的事情，未必不会发生。
事实上，深夜辗转反侧之际，容凛也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如果曲然就这么失踪，再也不出现，他又该如何是好？
一直以来，他都不曾得到答案。
但是此时听到皇帝询问时，他突然就知道了心头的答案，“若是她不再出现，臣此生就只能孑然一身，再无婚配。”
皇帝的眉梢挑了起来，眼眸里显示出明显的诧异，“你为她做得到这一步？”
“臣曾对她许多，此生只娶她一人。若是对她一个小女子的诺言都做不到，臣有何颜面见君见诸位将士？”
“好，容凛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朕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老王妃的年纪大了，你还是要多多体谅她，千万别让她在这件事上太过难过。”
听到这句话，容凛的心头是百感交集。
或者血缘关系这种事情是骗不了人的吧，像皇帝这样的人，向来情感淡薄，但是对老王妃也真的是好。
只是如果他真的得知老王妃是自己的生母，内心的情感就会有说不清的变化了吧？
皇帝看他发怔的模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王妃终究是你的母亲，所以不会为难你的。”
这句话听起来像个笑话，但是容凛什么都没有说，谢恩之后离开了。
站在景王府的门口，容凛的心头是百感交集。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与自己的生母相认了，却还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与老王妃母慈子孝的生活在一起。
知道这件事时间并不久，他的心里已经感到很是疲惫，也不知道将这个秘密埋藏了那么久的老王妃，心里到底有着怎样的想法。
就在他站在门口发呆的时候，张成突然走了出来，“王爷，怎么不进来呢？老王妃早就等着你了，让你回来就去她的院子里，说是想你了。”
只怕想他是假，是想得知皇上赐婚的事情吧？
想来，他从来没有违背过她的任何意愿，因为曲然，第一次跟她唱了反调吧？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如此的怨恨曲然，甚至要痛下杀手吧？
想到曲然是被老王妃送到险境之中，容凛就觉得心口好似被什么堵住了，整个人有一种怨恨无处发泄。
他原本自然的垂落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面容也微微有些紧绷。
张成在他身边多年，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动作，低声说道，“王爷，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景王冷声说了一句之后，将手里的缰绳扔给了张成。
景王心里很清楚，即使现在不去见老王妃，她终究也是会找别的由头跟他说这件事的，避是不可能避开的。
还没有走进老王妃的屋里，就听到了里面的笑语，是老王妃和徐香凝的声音。
可以想象，得知那样的事情之后，徐香凝别无选择，自然是同意了老王妃的所作所为。
容凛大步走了进去，习惯性的对着老王妃行礼，“母亲，我回来了。”
说完，他又转向徐香凝说道，“香凝，你在王府待了有一段时间了。侯爷怕是想你了，明天我安排人送你回去吧。”
原本一脸笑容的徐香凝，面上的表情出现了些许的僵硬。
她呆呆地看了容凛一番之后，才扭头看向了老王妃，“姨母……”
“容凛，”不等徐香凝说完，老王妃就出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能赶香凝离开？总不能是因为曲然那丫头失踪，你拿香凝出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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