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顾明仲每周都会带他到镇上吃一次鸭血粉丝汤和酒酿圆子，时间久了，也有不方便的时候，比如天气恶劣的时候，再比如顾明仲有事走不开的时候，后来顾明仲干脆自己学了起来，也是他有厨艺方面的天赋，没过多久他根据书上写的步骤，竟然学成了。
再之后，顾明仲就专门学了厨艺，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的给他做吃的，也就是在那几年，程度的身高增长迅猛，等他离开顾家的时候已经足有一米六，而那时他才仅有九岁。
那个时候他还叫许程，顾家人都亲切的唤他阿程。
程度吃着碗里热气腾腾的粉丝汤，眼眶又热又胀。
“这个辣椒是老家村子里的亲戚给我寄来的，我前两天刚给榨了辣椒油，你滴上点尝尝，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辣椒。”顾明仲把辣椒瓶子递给他，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这两年他老的厉害，明明只有四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五十。
程度想起他年轻时的样子，在他的记忆里，顾明仲就像是民国时期大户人家的少年公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一股子书卷气，曾经他觉的顾明仲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程度小时候受他影响极深，很多东西都是他教的，因为觉的他一举一动都那么优雅，自己也曾一度模仿他的动作，他的表情，他觉的，这就是男人该有的样子。长大了，虽然不会再刻意去模仿他，但有些东西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改也改不掉了。
所以，周周说他的气质和顾明仲很像，确实如此。
顾明仲对他来说，既像兄长又像父亲。
“您好久没有叫我阿程了。”程度隔着缭绕的蒸汽看向对面的顾明仲，“您能再叫我一声吗？”
顾明仲愣在了那，手里的勺子都掉进了碗里。
他红着眼圈点头，“行啊，阿程，阿程……”
“哎。”程度低着头应了一声，辣椒油似乎比他小时候吃的要辣，热辣的难受，辣的他想掉眼泪。
“阿程……”对面顾明仲又叫了他一声，程度抬头，看见他的眼圈也红了。
“我……”顾明仲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尴尬和为难的表情来，他犹豫了好一会，终于开口，“我和许荣华……我和她，在一起了。”
程度：“……”
他实在没有想到，顾明仲会亲口向他承认。
而且承认的如此之快。
“你心思细腻，我知道瞒不过你。”顾明仲一脸的愧疚，“我知道，你早晚会发现的。”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程度放下筷子，艰难的开口。
“大概半年吧，那时候我本来打算告诉你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总觉的有点羞耻。就这样拖来拖去，后来你和周周离婚，我就更不好意思对你说了。”
“其实这是好事，您实在不该瞒我，只是……”程度顿了顿，看向他，“我有点不明白，我记得之前您曾说过，您瞧不上许荣华，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顾明仲自嘲一笑，“我一直自诩清高，殊不知也就是个普通男人，到最后，终究还是孤独和寂寞打败了我。”
“为什么不是别的女人，为什么会是许荣华？”
“别的女人……”顾明仲叹息一声，“其实我也搞不清楚，如果让我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内心总是十分抗拒。”
“许荣华就可以吗？”程度觉的很荒唐。
“也许她是旧人吧。”顾明仲轻声道：“我们至少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其实我内心也很鄙视自己，也很矛盾，但在许荣华提出要和我在一起的那天，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现在想来真就像做梦一样。”
“是她提出来要和您在一起的？”
“是啊。”顾明仲苦笑，“她说一个人太寂寞了，太苦了，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
这确实像是许荣华的作风。
“其实和谁在一起是您的权利，我并不会怪您，也没那个资格，您也不必内疚。”程度笑着道：“只要您自己觉的开心就行。”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吗？”顾明仲问他：“刚才我说出来的时候你一点惊讶的样子也没有。”
“您昨天都要和我换新被褥了，这太不寻常了，我能不多想吗？”程度没好气的道。
顾明仲的老脸一红，尴尬的咳了一声，“昨天她来找我，哭成那样，我看着怪可怜的，一时没忍住，就……”
程度低低的笑，男人啊，就是受不了女人楚楚可怜的样子，劝着劝着就劝到床上去了。
他也是这样。
又想起了周周，程度烦躁的掏出烟来抽。
“你最近抽的有点凶，该戒一戒了。”顾明仲劝他。
“戒不了。”没有人在他身边念叨，他怎么戒的了。
烟戒不掉，那个人也戒不掉。
＊＊
程度收拾好后带着顾明仲一起出发。
只是刚出家门，关山就打来了电话。
他的意思是，想跟着程度一起回向许村过年。
关山在宁海也没什么亲戚，他亲戚都在美国，他一个人过年实在无聊，想找个地方热闹一下。
“你往年不都是在你那些女伴身边热闹吗？”程度并不打算带他去。
“就不许哥今年换个地方热闹啊？”关山在电话里可怜兮兮的，“程度，我好歹给你辛苦干了一年了，公司里那些破事不都是我帮你处理的，你就当是奖励给我的年终奖行不？带哥去吧，去你村里热闹热闹，哥要在宁海憋死了！”
“半小时，迟一分钟都不带你。”程度直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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