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溪看着这个瘦骨嶙峋的女孩子,她原本感觉她可能六七岁不到,只是眼神成熟了一点,可是现在想来,她可能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体没办法发育。
这……
余溪看着孩子楚楚可怜的眸光,自己刚才那番话有种何不食肉糜的感觉。
女孩子被余溪可怜的神情看着,有些难受的低下头,露出委屈和不甘的模样。
余溪问向旁边的女孩,“那她的娘亲没有回来看看她吗?”
女孩子摇摇头。
余溪心又沉了沉,此刻的情绪很复杂。
她的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却仍旧不甘心,一定要追问到底。
“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呢?她们两姐妹跟着她爹,她这个做娘亲的能放心吗?”
“她爹说了,让她这辈子都不要再想她娘亲。她爹说只要她娘亲敢回来,他一定会把她娘给打死。”
“是啊,她爹好凶的,我们每次经过他们家门前,都不敢停留太久,不然,她爹就会出来骂人打人。”
打死?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无价之宝,谁有资格去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呢?
这些小孩子又何其无辜?
差不多十度以下的气温,连一双鞋子,一件保暖的衣服都没有。
余溪越看这对姐妹,越觉得可怜和心酸。
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能做些什么?
她也不是没做过,最后的结果只是自己心甘情愿,自我感动了一场。
别人完全就不想从牢笼里走出来。
她又何必去惹这些麻烦呢?
……
下午跟一群调皮的小孩子在田野玩好几圈,运动赶上她跑两三个八百米的强度。
吃完晚饭,做完所有的家务活,余溪抢先一步洗完澡,直接回房躺着。
她可能是下午的时候玩的太疯了,一躺上床就开始犯困。
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台手机,她估计也只是玩一会就会睡着,果不其然,余溪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沉沉睡去。
程野洗完澡,回到房中。
房间比屋子外暖和许多,不仅暖,还有一些浓郁的香气和一个女人的味道。
程野擦完头发上的水珠,习惯性把帕子丢到一边,愣了一下,又赶紧拿起来,挂到梳妆台旁的架子上,盯着桌子上那樽药瓶问,有意无意开口问道:“你脖子好点没?”
等了片刻,没等来女人的回答。
程野看去,床上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居然睡着了。
程野无奈摇摇头,看了看桌面上摆放的东西,除去这瓶药是他的东西,其余全部都是女人家用的玩意儿。
他全部扫一眼,提不起兴趣,甚至碰一下都懒得碰。
屋子外头传来鬼哭狼嚎的风声,把窗户吹的嘎吱嘎吱响。
上床前,程野顺手拿了一瓶余溪放在桌面的东西,抵在窗缝边,窗户的嘎吱嘎吱声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忙完这些,程野才吹灭蜡烛,回到床上休息。
可又有一件让他头疼的事情发生了。
睡着的女人整个人睡在床的正中央,她自己睡的枕头被晾在角落里,整个人都枕到他的枕头上。
程野无奈停在床边,纠结要不要把她喊醒。
半饷,他开口道:
“你睡着我的枕头了。”
“……”
程野等来的只有屋子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这会子睡的这么死,倒是不防着我了?”
程野评论一句,动手把她往里抱了一点,睡回自己的枕头上。
睡梦中的余溪感觉脸颊突然冷冰冰地,睡的很难受,可是她又困得不行,努力睁开眼皮子,留出一条细缝。
可她什么也没看见,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凭着身体的本能,她朝着暖和的地方靠过去。
程野这才躺上床,突然一只手伸过来,他整个人僵住,往后退了一点。
程野错愕地看着身旁的女人,她又主动挪过来一点,霸占了一点点的位置,跟着整个脑袋埋进被窝里,只留出额头的及往上的部分,之后就没有什么举动了。
程野见她安分下来,这才躺回床上,离她有资格拳头的距离。
这一夜,屋子格外的安静,平常的时候还有人说说话,余溪比他先睡着以后,就只剩无穷的黑夜和狂啸的风声。
程野睁眼冥想一阵,伴随着身体的暖和和缭绕的方向,整个人沉沉睡去进入了梦乡。
梦里。
程野仿佛又回到一望无际的荒漠。
他浑身是伤,已经不能骑在马上,只能孤零零的趴在马背上,漫无目的地任由它走着。
放眼望去,他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沙子和枯黄的杂草,见不到一个人影,甚至见不到除他以外的生命。
他的脸颊已经被晒得裂开,嘴唇也破了皮,出了血,可是在这个地方连口水也喝不上。
他想,如若不是为了奶奶,为了挂念的她,为了那些奋力把他救出来的弟兄们。
他真的很想很想就这么倒下来,被风沙掩埋,彻底死在这个无人之境。
可他不能啊。
他若是就真的这么死了,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弟兄们。
昏昏欲睡的程野缓缓睁开眼睛,振作起来,小马驹又走了一段路,跨过一个小沙坡,跟着一片银色波光粼粼的水泊出现在眼前。
水。
那是水。
程野看到久违的水资源,急得从马背上摔下来,整个人爬到水边,酣畅淋漓地喝了好几口水,解决了这十几日以来的口渴。
可是当他喝完了这些水以后,惊恐地发现自己手上,身上全部都是血,粘稠的,鲜红的,流淌的大片的血液。
他吓得往后退,这时,他的目光放平,看着眼前的景象。
眼前的景象已经不是刚才见到波光粼粼的水泊,而是变成了硝烟滚滚的战场。
燃烧的军旗、带血的长枪、惊慌的马驹、堆积如山的尸首出现在跟前,那一具又一具尸体流出的血汇聚在一起,变成眼前的湖泊。
就连他自己也被压倒在无数具尸体之下,动弹不得。
“活下去……活下去……程野,替我们活下去。”
“不,不!”
程野从梦魇中警醒,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这里有瓦可遮,有水可饮,有床可睡,再不是那个厮杀的疆场。
不是了。
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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