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秦军骑兵在雄县郊外列阵，另有一万秦军步兵乘着船只顺着易水漂流而至，正在雄县城外的渡口开始登岸。
雄县县令陆茂带着县丞等一干官员战战兢兢的登上了雄县的城头。
看着郊外那无边无沿的秦军阵列，本来就胆小的陆茂，更是吓得面色惨白。
雄县三面环水，全县进出只有一条陆路。
可自从秦军堵了县郊外的官道后，雄县的城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开启过。
总算秦军还算讲理，虽然堵了官道，却还是照常给往来雄县的商贾进出。雄县也是在城门下开了一个小门，方便商贾往来。
陆茂曾经也借着秦军给商贾的便利，给蓟城和下都武阳城送过告急文书。可这么多天以来，不论是距离雄县近的燕国下都武阳城，还是距离远的燕国国都蓟城，都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仿佛雄县已经被燕国上下遗忘了一般。
其实这两天县里有不少父老到了县衙，请陆茂为了合县上下开城投降。
陆茂也曾经动过心，几次想要打开城门迎接秦军入城。
在雄县任县令四年，陆茂哪里不清楚，县里组织起来的民兵是些什么货色。
至于那数百县尉麾下的兵丁，同样不过是一群老弱病残。只不过是为了占着兵员册子的名额，好借用这个名额瓜分一些应该上缴的税赋罢了。
那些父老之所以那么痛快的想要投降秦军，同样是晓得这县中守卫兵丁的成色。毕竟每逢上面的御史来巡查，这些父老就会将家中青壮借给县里充当门面应付了御史。
匆匆来，匆匆走的御史哪里晓得，真正霸占着县中兵役册子的那些人，其实不过是一群根本分不到几个钱的老弱病残。
尽管如此，可陆茂这位平日里软弱胆小的县令，在面对城外的数万秦军时，却依然不肯开城投降。
这其中一方面，是自己的妻子儿女都在蓟城。他这边投降，谁知道燕王那里会不会为难他的妻子和儿女。
另一方面，陆茂也想在秦军面前显露一下自己的价值，为自己将来的仕途铺好路子。
雄县三面环水，水运发达。这些年水面上来来往往的商船是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而这些商船所承载的货物，八成以上都是来自秦国。
雄县现在但凡能叫出名号的商贾，哪一家没有秦国工坊生产出来的货物。
在陆茂看来，秦国一统天下的大势其实已经势不可挡，不论是哪个诸侯国，其实都已经没有单独面对秦国的能力。
虽然不明白秦国至今为什么还没有想要一统九州，但陆茂觉得自己的仕途不应该绑在快要灭亡的燕国身上，而是应该在将来强大的秦国朝廷中谋取一席之地。
或许今日的同僚会说他陆茂怕死叛国，但在陆茂看来，自己自少年读书，发愤图强，一生所学的才华，又怎么能够这样白白的浪费。
当然，为了蓟城的父母妻儿，他陆茂自然不可能自己开城投降。可这要是被秦军攻陷了城池，他若是为了保全县中百姓，到时候再投降，想来传回蓟城，也就没有那么领燕王愤怒了。
“陆大人，秦兵勇猛善战，犹如虎狼。就是北边的蛮族，都不是秦国人的对手。”
“您又何苦以区区一千弱兵来抵抗秦国的数万雄师呢？”
县中父老的代表，也是雄县最大的商人穆百成在看到陆茂那副害怕的样子后，再次开口劝说。
其实现在县中大部分官吏都无心守城，就连陆茂身边的县丞也都已经和穆百成商量好。只要劝了县令陆茂同意，大家伙就把城门打开，迎了秦军入城。
可县令至今没有开口答应，让穆百成和县里的官员都十分着急。
说实在话，穆百成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同意县丞等人提出的建议，把县令绑了甚至直接杀掉，就可以毫无阻碍的向秦军投降了。
可穆百成受过陆茂的多次帮助，而且陆茂治理雄县也算开明有为。如果杀了陆茂，只怕将领的新县令未必会有陆茂这么好，所以一直迟迟没有对陆茂下毒手。
“秦，秦军攻城了。”就在穆百成想着该怎么劝说陆茂的时候，雄县的县丞却是指着城外的方向惊声尖叫起来。
众人连忙将视线转向城外，果然看到易水河边的那些秦军步卒已经全部上岸，而且向着雄县的方向挺近。
而秦军骑兵方向，则有几匹驽马被牵了出来，在马匹身上还绑着一只只的麻布袋，看着似乎装着不少东西。
几辆载着柴火的大车被推了出来，距离雄县县城两百步左右的地方摆成一列。
随即有秦军士兵将几匹驽马赶到大车前方，而且还拿着火把在驽马身上烧着什么东西。
最终用匕首狠狠地刺了一下马臀部，让马背着身上的麻布包，朝着雄县县城的方向狂奔而来。
在马的身后，大车上的干柴也随之被点燃，形成一道一人高的火墙。马匹恐惧火焰，只能一个劲往雄县方向冲。
“秦军在干什么？”
陆茂看不懂秦军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看那样子似乎是想让那几匹马来攻城。可秦军却大致距离雄县县城有四百步左右，这样的距离连箭矢都射不到雄县县城。
难不成秦军是准备让那几匹马撞塌雄县的城墙……陆茂想到了一个可笑的可能，他身手拍了拍雄县高达两丈，用青砖包裹的雄县城墙。
多亏这几年水上贸易不错，雄县也算是得了不少利税。为了防止水寇偷袭雄县，陆茂拿到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雄县的土坯城墙加固，然后还给城墙用上了青砖。
这在燕国，也就为数不多的城池有这样奢侈的城墙。
“这秦军，莫不是疯了不成？”雄县县丞看着城外的那几匹驽马越来越靠近雄县城墙，忍不住哈哈大笑的嘲讽着城外的秦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秦军竟然傻到想用驽马来撞开雄县的城墙。
真以为这两丈高，还包了青砖的城墙。真的跟燕国其他小城的城墙一样，用马匹猛撞就能撞散了那些土坯。
只是还不等县丞在埋汰秦军两句，就看到那几匹驽马发现前路被堵之后，就已经乖乖在城下徘徊。
“你们看，马身上有火星子。”有眼尖的雄县士兵看到马身上不断闪烁的火星，大声地提醒了一句。
“不怕，那火都快……”
“轰隆……”
县丞那个“灭”字还没说完，一声巨响就从城下传来，城头顿时一阵震动，更是有细碎的马肉从城下飞溅到城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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