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镜扶着四阿哥从残垣断壁里面爬出来，一眼望去，从前的宁乡县已是满目疮痍，幸好这县城里的百姓早就被转移离开，否则他这县令也是做到头了。
可饶是如此，看着还散发着硝烟味道的现场，想着地震之前的那一幕，田文镜仍是心有余悸，在去看四阿哥只见他一双眼睛早已浸了寒意。
老铁头死了。
四阿哥右手紧攥成拳拢在袖子里。
田文镜返身回去，想要在倒塌的房屋下找寻老铁头，只是事发当时，他只记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推出，连带四阿哥一起就滚落到一个地震死角，这才得以逃生。
会是老铁头吗？
当时只有他们三人，而带来的其他人分布四周查看，并不在身边。
也只能是他了。
田文镜扶着四阿哥到一旁坐好，凭着记忆走回去寻摸，只是搬了几块大石就为难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更别说有什么收获？
四阿哥此时已经缓了过来，见状也过来帮忙。
两个人搬开梁柱，石板，仍是没有发现老铁头。
田文镜皱眉，难道是他记错了？
眼看着天色黑下来，田文镜对四阿哥说道：“四爷，天色不早了，先去找个安全的空地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余震。”
今天是幸运了，可他不信自己会幸运到底。
何况这次的事情绝非只是意外。
但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做了几年县令，田文镜也算是熟悉宁乡县的道路，哪怕如今已经没有了旧时模样，还是带着四阿哥去了一处房屋前。
“那是臣置办的一处屋子。”田文镜说道。
四阿哥嗯了一声，没问为何作为县官不住府衙反而会在外面置办屋子。他也算了解田文镜这个人，如今正是他为官途岌岌的时候，绝不会这个时候犯糊涂。
而田家家境也是不错，完全有能力去置办这么一处地方。
但更重要的是，在自己人赶到之前，四阿哥心知自己还需仰仗田文镜这个地头蛇。
谁也不知道余震什么时候会停止。
田文镜没有让四阿哥进去，而是自己摸索着进了屋，很快出来的时候拎着一个大布袋，哗啦一声摊开，有部分药，有一些干粮和水袋，但都不多。
……
五阿哥看着天色黑了，让队伍停下来，刘成全带人去了驿站。
五阿哥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马车，脸上是无可奈何的表情但也是羡慕。
马车停下来后，香蒲撩开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对正在闭目休息的云澜说道：“福晋，到驿站了，五爷，已经下了马车了。”
云澜睁开眼睛，扶着香荭的手下了马车，就看到五阿哥走过来：“四嫂，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出发，再有三天就能到平阳府了。”
带着这么一个孕妇，自然不能跟大阿哥和四阿哥当初一样不分日夜星驰前往，可也是比原定要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减少了一小半。
再没有见过这么轻省的孕妇了，她还是个皇子福晋。
五阿哥想起刘佳氏查出有孕后，立马就要求小厨房了，他他拉氏那边原先五日一次的请安也取消了。虽说做这一切他自然是心甘情愿的，可跟四嫂这么一对比只能暗道人生果然不能十全十美。
不过想起他出门前，刘佳氏伤心难过的样子，五阿哥心里又一阵高兴同时也有些担心，也不知道福晋会不会故意刁难她。
“多谢五弟了。”
云澜福了福身子，她这个月份没有显怀，但这么一个动作也是吓坏了香荭和香蒲，两个人越发庆幸在得知福晋要出发去找四阿哥后，她们坚持要跟过来伺候。
刘成全很快带了驿站的管事过来，安排好住宿的地方。
云澜就下去休息了。
香蒲和香荭收拾一通，两个人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福晋已经睡着。
两个人想了想去把郭太医请过来。
当时去宫里，云澜说要来平阳府，太后是不许的。
老人家也有个担心，怕真有个万一，好歹云澜的肚子里留了老四的血脉，是以断然不能出事。
可没想到云澜情绪激动，直接昏倒了。
没办法，太后说动康熙同意她去平阳府，五阿哥负责护送，同时还要太医跟随。
郭太医被请过来的时候，看了看云澜的脉细，扯了扯唇角，只道：“福晋嗜睡，让她多多休息就没事了。”何止没事，简直不要太健康，这一路颠簸下来，他这老腰都有些受不了，可四福晋跟个没事人是的。
实在是怪胎。
平阳府那边，大阿哥来了也有几日，到的第一天就去了通往宁乡县的那条道路，一小半的路被滑陂下来的山体覆盖，是不是还有余震，往往才清理出一快缺口，又震了。
余震是昨日停止的，等大阿哥过来，已经清出一半的道路，要彻底能带人进去得明天下午。
这算是这几日中唯一的好消息了。
另一边，田文镜看到面前的几个人找了过来，聪明地找了借口带着人离开。
这几日，他和四阿哥没有坐以待毙，尝试了许多法子，总算找到之前带来的人，虽说大小身上都有伤，但总比两个文人孤身奋战来得好。
而方才那几个人却是前两天一身狼狈地找过来的。
唯一的道路还没通，能过来的就是翻过后背的几座大山，可余震仍是不断，尽然也能找过来？
当然他们的到来，也从山林里面带来了不少野物，否则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当初动员百姓离开宁乡县的时候，可是拖家带口基本上什么都没有留下，食物更是烧的可怜，就是有，也早被埋在下面了。
四阿哥看田文镜离开，对其中一人说道：“东西交上去了吗？”
“奴才已经让人送过去了，会在合适的时候让大阿哥的手下发现。”
四阿哥嗯了一声。
早在自己出事的那一刻，他就想到皇阿玛会派谁过来救场。
知情的人里面只有自己、太子和大阿哥，其他人可能已经知道一些事情，可皇阿玛不提起他们知道了也只能私底下动作。
而明面上，除了太子就是大阿哥会被派过来收拾残局。
这些年皇阿玛对二哥的宠爱有目共睹，可一旦涉及屁股底下那张椅子，就是再宠爱的儿子也得往外让。
能来的就是大阿哥。
这无形之中就等于帮他解决了一桩大难事。
噶尔图是太子的人，他目前是太子“派系”的人，自然不能去做斩断太子一臂的人。可大阿哥就是不同了。
只要把搜集到噶尔图这些年中饱私囊，暗中为太子敛财的证据送到大阿哥面前。
他就能从这件事情上脱离，甚至……
四阿哥眸色一沉，这次的意外也总得有人给他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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