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枫果然下意识地扭头往左边看，没看到人才往右边看。
时念笑盈盈地看着她，打趣道:“学姐是不是拍戏拍累了，所以反应就有些迟钝？”
梁枫一拍额头:“我怎么就没想到会是你这个捣蛋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梁枫挽着时念的手臂往外面走去走。
梁枫有休息室，但是距离片场有点儿远，她一贯懒得跑，但是这会儿自己的戏份拍完了，马山又是吃午饭的时间，下午她的戏最早也要三点多才能开始，她还不如领着时念去外面好好吃一顿呢。
“昨天回来的。”时念道，“肖哥给我接了个广告，我上午就在不远处的录影棚里拍广告，拍完之后想起来你这个剧就在这边拍，干脆就来看看你。”
梁枫啧啧:“看我有没有被欺负？”
时念笑道:“那不至于，我对梁学姐的战斗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梁枫作势要掐她:“瞎说，我可是超级温柔的人。”
时念受惊一样地看她:“学姐，这段时间你都经历了什么，是什么让你对自己产生了如此错误的认识！”
梁枫恨不得抓住时念暴揍她一顿。
半晌，梁枫郁闷道:“还不是公司给我安排的那个经纪人，非说什么现在温柔如水的人设在娱乐圈很吃香，让我就这么塑造自己的人设。”
“我有哪一点跟温柔能搭上边儿吗？”
梁枫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楚，她一点儿也不温柔，也从来没想过做什么温柔女人，她就想快快乐乐地赚钱。
但是自从这个经纪人到她身边之后，梁枫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绑了翅膀的雄鹰，哪哪儿都不自在。
时念同情地看着梁枫。
她对梁枫再了解不过了，虽然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有些时候看不惯的事情也不会再开口多说什么了，但是不说归不说，谁心里不清楚啊？
梁枫就是那种心里门清儿的人。
正是因为心里门清儿，所以梁枫的正义感是很强烈的，有因必有果，梁枫的脾气就不怎么好，读大学的时候堪称是嫉恶如仇，烈火灼灼。
现在突然搞个温柔人设，别说梁枫自己，就连时念都觉得别扭。
让梁枫和自己不喜欢的人虚以为蛇，恐怕比让她不说话还难。
“公司没做市场调研吗？”时念问，“肖哥之前说年轻人现在都不吃温柔人设了。”
“我表述地不正确，”梁枫纠正道，“准确来说，不叫温柔人设，叫温柔一刀。”
“……还挺洋气。”时念憋出来四个字。
“以前没戏拍的时候，总是想着要是有电视剧可以拍就好了，既能赚钱，又能提高知名度，现在有戏拍了，却又发现了别的麻烦事儿，你说人怎么就不能简简单单的呢？”
时念仔细打量着梁枫:“学姐，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发生了？”
单就人设这种事情，应该不至于让梁枫的态度这么消极。
梁枫想了想，她的朋友本来就不多，能够完全信任的就更少了，如果这些事情她一直憋在自己心里，迟早得憋出问题来。
梁枫这么想着，把挽着时念的手臂抽了出来，变成揽着她的肩膀。
休息室已经到了，梁枫和时念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梁枫助理去买饭，小周则和于佳佳自然而然地站在了门外。
偷听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肖哥特地交代了，如果时念要和别人单独说话，一定得保证周围没有人偷听。
“我是女二号嘛，戏份原本是仅次于男主和女主的，但是……”
梁枫单手撑着下巴，想要做出不在乎的模样来，却又忍不住眼眶红了。
“但是时欢自带编剧进组，和原来的编剧还有林芝导演一起讨论剧情的时候就一直在说这里不合理那里改了更精彩之类的，新剧本我的戏份几乎砍掉了四分之一，反而是女三号甚至女四号的戏份大幅增加。”
梁枫说着，显然还是受这件事情的影响不小，几分钟内没办法快速平复心情。
时念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脸上的漫不经心和嬉笑彻底消失了。
她知道这又是时欢的手段。
就像时念读大学的时候，时欢除了通过散播时念的各种谣言来逼得别人提起时念就能和“不要脸”挂上钩之外，她还很会威逼利诱。
只要你愿意和时念保持距离，我就可以提携你，相反，如果你继续和时念玩儿在一起，那不好意思了，你肯定也会被牵连。
“对不起。”时念沉声道。
梁枫笑得有些苦涩，时念想明白了的事情，她自然也是早就想明白了的。
一方面梁枫觉得这事情本就是时欢自己道德败坏品行低劣，才想要用这种方式去打压竞争对手。
另一方面，梁枫也承认，她的确在某一瞬间，对时念产生了一丝丝怨言。
如果没有时念，也许时欢就不会针对她了。
“但是下一秒，我就觉得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可能也证明我自己也并不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
时念想说些什么，比如道歉，比如谈心，比如讲道理，可是在这么清醒地剖析自己，并向她表示歉意的梁枫面前，她好像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
时念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时欢对她的影响和控制。
“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梁枫道，“我能做的，就是把交到我手上的任务认真地做完做好，就算今天没有时欢，明天也会有张欢，后天也可能有李欢。”
“本质上还是我太弱小了，所以随随便便一个人，谁都可以拿捏我，如果我拥有很高的知名度，谁也不敢这么对我。”
梁枫捏捏时念的手臂:“我跟你说这些，是怕你在心里琢磨我的想法再难受了，与其让你猜来猜去，还不如我自己亲口告诉你，你，你也别放在心上，咱们俩之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时念点点头，虽然心里仍然乌云一片，但梁枫这番话堪称推心置腹，她能听得出来，她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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