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暖敏锐的察觉到，段知寒不对劲。
平日他也会有这样粘人的时候，但不至于走到哪儿就跟到哪里，而且，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惊慌，似乎是在担心什么事。
直觉告诉顾暖，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走到一处假山后面时，顾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段知寒果然跟在后面。
他就像是一个沉默的影子。
顾暖实在忍不住了，便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段总，我总觉得你今日有些不正常。是不是在段家堡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事？”
段知寒摇摇头：“没有事。”
“那你今日为何怪怪的？”顾暖疑惑的目光在对方的身上来回打转。
似乎是拗不过她的追问，段知寒略一思索，终于松了口。“今日我从母亲那边回来之后，第一个想法便是去见你，可是我去到小院，却没有见到阿暖。我以为阿暖跟之前一样离开了段家堡。”
“就这？”
听到段知寒的回应，顾暖心中的疑虑并没有解开，方才进门的时候，段总说的好像是，还好你没事？
难道她在外面有可能遇到什么麻烦吗，否则段总如此担心？
种种问题在顾暖胸腔里跳跃，可惜她没有什么机会问出口，因为段知寒被北方给叫走了。
看他们的表情，貌似要商讨要事。
顾暖死去的没有跟过去，而是在花园里面闲逛。
仔细算算，如今已经入冬了，北漠城的冬天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冷，至少放眼望去的时候，目之所及处，仍有绿意。更是星星点点的红色衬托其间。顾暖过去看了看，发现那竟然是零星的花朵。
她揣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指腹轻轻抚摸着娇嫩的花瓣。
“都冬日了，竟然还有花朵在绽放么？”
“自然是有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传来，顾暖一怔，下意识转头去看，只见不远处，一个老仆笑眯眯看着她。
顾暖发誓，这是一个生面孔。那人看起来似乎历经沧桑，脸上大半的皮肤都是伤疤，更有一只眼睛是瞎的，除此之外，他走起路来更是一瘸一逛，不良与行的模样。
他应该是刚进府的仆人吧？
或许是感受到了顾暖眼眸之中的疑惑，那人笑眯眯对顾暖道：“我是新来的园丁，负责照料这花园里的花花草草。顾姨娘方才看上的花，也在我的照料范围之内，若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
顾暖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当园丁走近的时候，她竟觉得背后隐隐吹来冷风。
她皱起眉头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顾姨娘？”
园丁又是一笑，表现得很是淡定：“我入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府中的事大致也知道一些，先前曾经见过您，不过只有一面。您是贵人，想来应该没有注意到我这一种小人物吧。”
顾暖不好意思的低下眼帘：“大概是吧。”
园丁似乎是个自来熟，说了话表明身份以后，便走到顾暖身边，向她介绍起面前的花圃。
他似乎对那些花朵有着纯粹的热爱，说话间，眼眸中有火苗在闪动。
“这花园里种的花，都是比较耐寒的，更有些品种四季绽放，所以入了冬，仍旧有花朵绽开。不知道顾姨娘可喜欢这些鲜花。”
顾暖勾起唇角：“自然是喜欢的，试问这个世界上，谁不喜欢美好的事物呢？”
顾暖以为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园丁，原本只是想闲聊两句，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涉猎颇广。
他不仅能说起花花草草的事情，还对北漠城近段时间发生的趣事信手拈来。
末了，他甚至还主动提起顾暖的胭脂铺子，指着不远处的鲜花道。
“那一种话的香味最是独特，若是顾姨娘喜欢，可以采集一些，将它们做成胭脂水粉。它们的香味，应该能够保存很长时间。还有那一种，宫里的贵妃娘娘最喜欢这种花，若是制作得宜，说不定还能卖到京城那边去，收益不会比在北漠城的时候少。”
顾暖的目光再也没能从园丁的身上挪开：“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能够这样平常的说起京城，乃至宫里的事情，这人定是去过吧？
即便没去过，也应该听过相关的传言。
顾暖突然有些好奇这个园丁的来历，难道他会是电视上经常提到的，大隐隐于市的高人？
园丁勾了勾唇角，剩下的一只眼睛里满是别有深意的笑：“年轻的时候性子比较放荡，曾经游历过江湖一段时间，所以知道一些事。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顾姨娘您随便听听就好，没必要将这些当真。”
即便他说得如此洒脱，顾暖还是很好奇。
“你游历过江湖，那脸上的伤也是游历江湖的时候受的吗？”
园丁闷闷答应了一声。
似乎是因为提到伤心事的缘故，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点点阴沉，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仍笑眯眯的跟顾暖说话：“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招惹到几个仇家，被追杀没逃过去，便成了这副模样。不过没有关系，好歹还保住了一条性命，总比死了好。”
顾暖心念微动，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欣赏。
拥有这种豁达态度的人，世界上可不多见，很多人连小仇都要急，更别说这种落下残疾的大仇了。
“你还真是豁达，一般人可受不住这种伤痛。”
园丁淡然一笑，目光转向远方天际，淡然道“这种事即便想不开又能怎样，时光又不可倒流，受的伤残也不会因而恢复。苟延残喘活在世上没什么不好，毕竟人不可能风光一世，等着等着，总能够等到复仇的机会。不是有句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我等得起。”
顾暖怔了怔，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看淡了仇恨，而是蛰伏等待啊。
仔细想想，他的仇人还真是有点凄惨。
“你的仇人是谁？”
话问出去之后，顾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逾越，这么敏感的问题，说出来不是等同于戳人伤疤？
“不好意思，我不该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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