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楚衿被外面吵闹的声音扰得心神不宁，索性拖着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卧室的门没关紧，外面说话的声音听得并不真切，楚衿揉了揉乱成一团的头发，才发觉外面人的声音很是熟悉。
这响亮却不刺耳的声音，似乎是……菲菲？
菲菲怎么会来？
秋日早上泛着凉意，卧室里放着暖气，所以并没有感觉冷，楚衿推门从卧室出来，顿时就感觉身上一凉。
她裹了裹自己浅色的家居服，小心翼翼的从楼上下来，抬眼望了过去。客厅的门半敞着，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陆温言挺拔的背影，孙菲菲被挡得严严实实。
“因为死的是我妹妹，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让我原谅她……”陆温言冷冽的声线响起，为这秋日的环境更添了几分凉意。
楚衿走近的脚步顿了一下，继而释然似的轻笑了一声。
她应该学着习惯陆温言的这种态度，毕竟，现在的她就算做再多，两个人也没办法回到从前了。
“菲菲，你怎么来了？”楚衿动了动僵硬的嘴角，扯了一个还算好看的微笑，径直朝门口走了过去。
孙菲菲本来来这儿的目的就是看楚衿，这会儿听见她的声音，也顾不上和陆温言再掰扯下去了，侧过身子往声音源处瞧了一眼。
楚衿刚从床上爬起来，没来得及打理自己，散落的头发被随意的扎起，被浅白色的家居服映衬着，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看这状态倒像是大病未愈的病人。
只这一眼，孙菲菲刚压下去的气就窜了上来，楚衿憔悴的样子映进她的眼里，揪着她的心一阵阵的痛。
“当然是来找气受的，陆先生和离了婚的前妻纠缠不清也就算了，还挡着不让人见。”孙菲菲赌气，顺势还白了陆温言一眼。
“菲菲，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楚衿在门前站定，声音软软的有些沙哑，像是没有多少气力一般。
她没想到孙菲菲会一大早的过来看她，心里难免觉得暖暖的，想起昨晚上梁钦州被救护车接走，刚想询问一下他的情况，察觉到陆温言还在，又自觉的噤了声。
孙菲菲瞥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我是怕有些人发起疯来，会做一些让自己都后悔的事，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她学设计，结识的人多也深谙说话的艺术，每一句都是暗讽。她眸色沉了沉，清晨的风带着凉意，掀起楚衿轻薄的衣衫，隐约能看见她脖颈下侧杂乱无章的吻痕。
再看楚衿这副憔悴的模样，她似乎都能联想到昨夜发生的事了。
“菲，他没对我怎样，你昨晚也忙活了一晚，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孙菲菲顶着一圈的黑眼圈，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一夜没睡，楚衿自知陆温言不会放她走，更不可能让孙菲菲进门，为了让她早点去休息，只能下了逐客令。
不过正在气头上的孙菲菲可并没有领会到楚衿的好意，见楚衿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己的行为可笑，到现在她还在维护她的陆老师？
“好……好，是我多管闲事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就不打扰了。”孙菲菲瞥了楚衿一眼，虽然被她的不争气得不轻，但看见她那副狼狈模样还是觉得心疼，所以没把话说的太狠。
孙菲菲说完话，就转身走了出去，等楚衿回过神时，她已经钻进了车里。
楚衿目光浅浅的看着她的车渐行渐远，直到在路的尽头缩成一个黑色的小点。她晃了晃神，转身回了客厅。
偌大的客厅，头顶上的吊灯明晃晃的，洒下一片温暖的光，和这古色的地毯映在一起，看起来有些违和。
整个客厅是中式和西式风格的结合，当年设计婚房时，楚衿还特地研究了装修风格，最后还是搞得一塌糊涂。可即使是这样，陆温言也从来没嫌弃过，楚衿精心挑选的每一件家具，都安安稳稳的留在了原地。
一年多的时间，或许是早就看惯了吧，再次留意时，竟然也没觉得这混搭风格有多么让人感到不适。
“为什么不和她说实话？也好让她带你离开。”陆温言坐在一侧的沙发上，长腿自然的交叠在一起，语调慵懒而疏离，连眼神都懒得给楚衿一个。
楚衿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拽回了现实，没反应过来似的，微微愣了一下:“从一开始，我决定留在你身边，就不是为了那些所谓的情情爱爱，我知道你恨我，但从你把我孩子从我肚子里抽离的那一刻，我对你也只剩下恨了……”
她的话很轻，如同轻抚而过的微风，只是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有力量似的，冲击着陆温言冰冷的心。
“我之所以不离开，是想亲自证明我自己，不论你怎么阻拦我都不会放弃，不是我做的我也绝对不会承认，我相信很快我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堂堂正正的离开这里。”
楚衿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她转眸对上陆温言那双深邃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笑了笑。
那笑，像是从自信土壤里开出的花朵，明媚且坚毅。
陆温言怔怔的看着，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孙菲菲之前所说的话，如同滚轴一般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他和她，曾经都那么美好。
她的笑如同春日里的暖阳，照在他的心上，是只属于他和她的悸动。陆温言眯了眯眼睛，内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渐渐变强，那声音里掺着些许的苦恼:
为什么不选择相信她呢？
为什么那么执着的不给她任何机会呢？
陆温言，你到底在怕什么？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楚衿见他没什么动静，脸上的笑也渐渐隐起，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她轻声说完这句话，抬脚走上了楼梯。
啪嗒
啪嗒
陆温言抬眸，只听见她的脚步声愈渐变弱，最终消失在楼梯尽头。就像他已经握不住的她一样，离他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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