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有十来日，风司言才总算能下床走动了，纷纷扬扬下了十来日的雪也停了下来，院子里堆满积雪，一脚下去都要到膝盖了。
雨后初晴，太阳也冒了头，司言坐在窗户边上，汲取着一点太阳的温暖，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镜子里的人。
镜子里的人有张巴掌大的小脸，皮肤是近乎透明的苍白，一张殷桃般的小嘴也一丝血色都没有，但是她的眼睛却是极深的琥珀色，清澈透明，是一张十分漂亮的脸。
司言惊讶的却不是这张脸的漂亮，而是楚司言这张脸实在是太眼熟了，竟然和前世的风司言有六成相似，楚司言更精致一点，风司言更大气一点，若不仔细看还真的会容易认错。
小耳在一旁做绣活，大雪覆盖，没办法去外面干活，只能做一些绣活偷偷卖出去才能换几个钱，她们也就靠着这几个私底下换来的钱过活着。
“小姐，等卖了钱，给小姐买糖吃吧！”小耳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大概是司言的病越来越好了。
司言收回镜子上的视线，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吃糖？”却忘了自己如今也才十五岁的年纪，女孩这个年纪还是惦记吃食的时候。
“小姐以前不是很喜欢吃糖吗？”小耳很纳闷，她家小姐怎么连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都能忘记。
司言笑笑，没有回答，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事情，“这里和离山相隔，等雪化了，我们就去离山上。”
一听到离山，小耳脸都吓白了，司言正是在离山上出的事，“小姐可别再去那里了，太危险了。”
离山连绵几里，山谷幽幽，山峰陡峭，怪石嶙峋，偶尔还会有猛兽出没，对于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说确实是危险。
可是越危险的地方，它的价值也越高，离山上珍惜草药很多，她如今的身体五脏六腑都有损伤，若不调理，怕是也活了不了几年，再加上她们现在没有银钱，拿了草药出去卖也能换点钱。
身体的原因，司言没有告诉小耳，而是跟她说了可以卖钱的事。
“我们现在这日子，再不想办法赚点钱，怕是还没等到回京就死在这破屋子里了，”
小耳也犯难起来，她们日子过得非常不好，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饿一整晚肚子的感觉实在难受，可要司言去涉险，她也是十分不放心。
司言知道她的想法，劝道，“你放心，这次我们小心一点不会有事的。”
好说歹说，小耳也总算同意了。
天公作美，第二日还是一个大晴天，经过了一天一夜雪已经融化了不少，外面已经有不少人走动了。
司言换了一身简单利索的衣服，裤脚手腕都用布带细细的缠住，头发也用一根发带绑了起来，离山多碎石枯枝，以防衣服被勾破。
司言以前行走江湖也常这样的装扮，那时多半是办成男子的模样，小耳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打扮，围着司言转了两圈，有点好奇，“小姐这模样倒像是奴婢以前在街上看过那江湖卖艺人的模样。”
背起一个竹筐，司言失笑，她可不就是来自江湖么！
“走吧”
两人并没有从前门走，而是偷偷的从后门溜了出去，小耳说过，庄子上看守的王婆子蛮横不讲理，就是她要司言主仆干活，拿走了司言所有值钱东西，如果被王婆子发现，肯定要被刁难。
司言不熟悉这里的情况，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幸好天气寒冷，那王婆子乐的自个在屋里烤火喝酒，也懒得来找司言她们麻烦。
司言身子还是很虚弱，走到离山的时候都出了一头冷汗。
小耳扶着她坐了下来，担忧不已，“小姐，如果坚持不住咱们就回去吧，我多做点绣活也能让咱们活下去的。”
摇摇头摇摇头，问她，”你的愿望只是活着吗？“
小耳点点头，不明白司言是什么意思，“小姐，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司言也能理解小耳，她和楚司言吃不饱穿不暖，每日醒来除了一堆活等着她们，还要想着怎么吃上饭，怎么能换一件御寒的新衣裳，怎么应对管事婆子的欺压，再这样的环境下活着确实是唯一能坚持的事。
她又想起了那些年跟赵简一起的日子，赵简起兵南下，行军途中条件艰苦，几乎吃不上什么热的，风餐露宿，还要应对凤霖军以及各路的刺客，赵简时常一身伤的出现在她面前。
那时候她也是对他说，“我只愿你好好活着。”
可是，结果他是好好活着了，可她自己却死了，万箭穿心。
小耳见司言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心里不由的一抖。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姐，这样一动不动看着她的时候，她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压迫感，自从小姐醒来，她就感觉小姐变了，具体变了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好像比以前爱笑了，可这笑她总感觉不是真的开心，也比以前聪明了，许多事情她也看不懂，就像现在，小姐说要来采药，可她记得小姐不懂医术，并不认识草药。
收回视线，换上了惯常的表情，“离上去还有一段路，走吧。”并没有解释那个问题。
不敢去深山里面，司言只在半山腰处寻觅，先是挖了一些冬虫夏草这样寻常的草药，又见这里生长着许多大年竹，回头跟小耳道，“我们挖点冬笋回去，你在竹叶发黑又带黄叶的大年竹周围找竹鞭，找到向前挖就有冬笋了。”
小耳不疑有他，按照司言的话果然不出一会就挖出了一个大大的冬笋，惊喜的拿着冬笋晃了晃，“小姐好厉害。”
“我们挖这些冬笋也是拿去卖吗？”
“不”司言一边找草药，一边道，“我们自己吃，冬笋用灶火煨熟，放在温暖阴凉处晾着，扒了皮就能吃了。”
司言走南闯北多年，对于吃的东西了解的很，如今她们最缺的可不就是吃的么。
离山环境湿润，雨水充足，很适合草药生长，司言以前也常来这里采药，不过那会她身怀武功，出入离山压根不用担心，就算只身入深山遇见猛兽也能打上几个来回毫发无损，哪里像现在这么辛苦，走上几步就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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