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低头无言。
半晌,才抬起那头满是血腥和雨水的白净小脸,一脸惨然笑意。
“你们都该死啊,你们为什么要杀戮人类啊!我的父母,我的亲人,我的故乡,都被你们那无上的龙威和荣光给毁灭掉了……”
“可是呢,这偌大的天地只剩下和我相依为命的姐姐了,你们一再逼迫,我一再忍让,成为了那个睥睨天下,斩杀无数恶龙,被人族的各大勇士们崇奉为神灵的人物啊,可是你们知道吗?”
紫衣突然变得愤怒起来,她的嗓音不复之前春水般的柔和,而是寒冬的凛冽色彩,“我现在的强大,都是你们逼出来的,你们算什么啊?为什么要一直逼迫我,我不想被你们吃掉,所以我只能被迫成长,最后终于成为那个北方南北城市顶天立地的脊梁骨。”
她探出白皙的脚,使劲踩了踩地面上冰凉的龙类尸体。
地动山摇。
远处似乎有着巨象在奔走。
谁又能想到,俯瞰天下的紫衣,一身荣华,一身所收获的力量,只不过是被天杀的万恶龙族给生生逼迫出来的,如果这一段隐秘被龙族的首领们知道,不知道它们会不会羞愧的无地自容。
紫衣依然在这个冰冷且浩大的天地间迷茫着,徘徊着。
无所事事。
日月争辉,日月沧桑尽变换。
马车上的红衣女人依旧哀怨戚戚,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她看着那个孤零零的紫衣,天地之间只有她自己孑然一身,那是极致的孤独,仿佛天罚,上苍给两位女子的身上套住了太多的枷锁和束缚,那是血与哀伤。
紫衣纤细的身影像是一个灵动的音符,独自行走这片茫茫的枯萎草原上。
帝都的红衣女人,曾经甚至传言她要成为皇后,母仪天下,百鸟朝凤的红衣啊,现在只是忍不住泪眼潸然,似乎她那双曼妙的眼瞳里潜进了什么巨大的沙子。
只有马车上那个浮生客人在唏嘘不已,“这老天爷啊,似乎太过分了,把天地间纯粹的力量都赐予了女子身上,这也是为什么偌大一个江湖自始至终都劈不出一个像样的剑,哎,男人哦,应该雄起了。”
“这是两个女人的迟暮。”
浮生客坐在深秋的风雨中,雨水肆意滴落在他的那柄断剑之上,发出铿锵的金属响声,风雨如晦,山中有鬼,雨水汇聚成一条银线顺着他头顶的斗笠滑落下来,沿着他枯槁的发丝和枯槁的面容,这是秋雨也灌溉不了的死寂田野。
但是浮生客他老了。
他曾经也执掌过江湖和山河,在面对那全天下的江湖侠客都十分避讳的黑白龙王时,浮生客走上了前面,拿起一柄长剑,去迎接了当世的巅峰存在。
他与黑白龙王厮杀了整整一甲子,后来他老去了,那个时候,有他的江湖,还算像个样子吧,但是他会老的,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当满头白发时,当提不起剑时,浮生客也只能望洋兴叹罢了。
一剑,一念,一壶酒,一个浮生客。
那个时候的江湖似乎完全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江湖啊。
那样一座浩大的天地似乎都在传颂着他不朽的丰碑和事迹。
所有江湖侠客,见他必然要低头。
所以也有了那句气魄雄伟的诗句,天上剑仙三千万,见我也需尽低眉。
最后一次与黑白龙王的酣畅淋漓的战斗。
他的剑断了,他的道心乱了,他被黑白龙王的龙炎毁灭到了无尽悬崖之底。
从那个时候起,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了天下剑仙浮生客的名号。
之后,黑白龙王率领北境的所有龙族,以及那山河鬼魅,星空遗族,以及旧时代的部落们,一起发动了席卷天下的战火,那个时候,南方的龙类亦是不甘心寂寞,对于人类那无比孱弱的南境蛮荒发起了十分猛烈的进攻,光阴百代,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南境才出现了那么莫大的丑闻,十八万人齐卸甲,宁无一人是男儿,城头立佳人,城外竖剑匣。
在那个黄金般的血腥战争年代,涌现了无数精彩惊艳的绝世将军,可是每一位将军所呕心沥血打下来的江山和千秋功绩都远远无法和那个伟大的天下剑仙相比。
比起来他的销声匿迹,比起来夕阳下他那无比落寞的身影,比起来他提起断剑被龙王的怒火掀飞到悬崖之底时,人们更多铭记于心的是那个强硬的剑客在北方雄关,孤身一人,背负了朝廷和百姓们对这座江湖的看法,他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抵抗了黑白龙王整整一甲子。
给了人族一甲子苟延残喘的时间。
给了这个世界一个莫大的希望。
也真是在那一甲子间,人类刚刚建立起来的帝国秣马厉兵,磨刀霍霍,组建了一支又一支分外强横的钢铁军队。
能够应对那个龙王麾下势力的进攻。
最终一直拖到了最新一任南北王的诞生,一直拖到了那抹艳绝天下的紫衣的诞生。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缩衣节食。
人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但愿且行且珍惜。
在当时的浮生客,也不过是一个顽劣的,初出茅庐,想要提起剑来闯荡江湖的可怜小子罢了,他没什么大气运,他只懂得一个道理。
天下大事必做于细,天下难事必然要坚持。
愚公移山,他很清楚自己生性愚钝,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铭记那些五花八门的剑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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