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一直静静坐在那儿听,连酒瓶子歪倒都没发觉。
直到有个佣人行色匆匆过来,对他道,“先生,门口突然来了好多警察。”
警察?
闻言,他第一反应就是陈时。
的确是陈时,在警察没进来之前先进来的就是他,看见他的第一眼,陈洵光以为自己看错人了。
陈时老了许多,他今年不过三十,两鬓却已经发白,人也削瘦很多。
相比以前的讲究跟精致,如今,他就像路上一个随便的普通人般。
“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谈谈,就几句。”开口时,他语态也疲惫不堪,但目光透着恳求的意思。
陈洵光没说话,周边人却自动的退开了。
这时候楼上的呼救声更大了,“来人啊,救命啊,有人非法拘禁!”
是苏念,苏念并不知道陈时这个时候来了,她只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呼喊求救的方式,哪怕在别人看来是无用功。
陈时的话很简短,却像一记锤子猛然砸到了陈洵光脑袋上,“东东出事了,现在像植物人一样躺在病床上,必须有人唤醒他。”
医生曾讲过亲情疗法,便是用他最亲近的人去呼喊他。
陈洵光听了之后久久没动,第一反应过来竟是上前扬拳狠狠的砸向陈时,陈时没有躲避,任由他打了他一记又一记拳头,直到面颊青肿。
他知道他的意思。
“的确是我没照顾好他,我承认。”陈时说这些的时候,唇角的鲜血已经流到胸前的衣衫上,可他却丝毫不感觉到疼般,只是祈求他,“能不能,让她跟我回去,让她试试能否唤醒东东。”
他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了。
上周的手术以失败告终。
东东还是没有醒过来,难道他就要这样一辈子沉睡下去吗?不,绝对不行!
陈洵光并没有当场答应,因为他清楚,如果真的是那样让苏念走了,他未必就想将顾清秋的心脏要回来了。
因为,东东需要啊!
顾清秋虽然死了,可是她的心脏却移植给了其它人,哪怕不知道顾清秋的意识还在不在那里,可是,孩子需要母亲。
他也曾短暂的做过东东的父亲。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如果你还是不肯,抱歉,我只能采取措施了。”陈时今天过来本来就没想到会一下成功,他了解陈洵光。
就这样,陈时转身走了,留下满地的狼藉,以及陈洵光还没反应过来的错愕。
东东,成了植物人……
*
当天晚上,陈洵光独自一人驾车去了市中心的玛利亚医院一趟。
他去的时候正是才吃过晚饭,这时候病人大多在外散步或是跟亲人聊天在。
他走到东东病房外时意外的没有人,就好像,陈时知道他会来,提前离开给他跟东东一个相处的机会般。
他轻轻推开门,呼吸几乎都轻了,因为,他看见东东,小小的人儿正躺在床上,紧闭眼睛。
他手上打着针,是补充营养的葡萄糖。
小小的手腕上已经有不少针孔了,想到他不知在这儿躺了多久,亦不知道打了多久的针,他的心,就如撕扯般疼痛。
“东东。”
终于,他尝试着走过去,轻轻喊了声,东东没有任何反应,他就像以往他熟悉的那样,静静躺在床上,睡着了,只是玩的太累了,睡过去了。
等天一亮,他就会醒来的。
陈洵光的整颗心都在颤抖,如果现在有人进来,将灯打开,就会看见他面色有多惨淡跟苍白。
他就这样静静坐在东东的床前一整夜,等着奇迹的来临。
东东,还是没有醒过来。
他真的就像陈时说的那样变成了一个植物人,一个在也不会复苏醒来的植物人。
只听“咯吱”一声响,门开了,门,又关了。
就像从来没有人进来过那般。
陈时来的时候看见了东东床边的痕迹,像是有人坐过,他特意一晚上没来,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陈洵光来过了。
“我之前跟您说过的亲情疗法,陈先生,你考虑的怎么样。”医生照例每天来查房,顺便问了句。
陈洵光神情凝重而深沉,他有考虑,而且,正在那样去做。
“孩子的母亲,如果方便的话,还是让她回来吧,毕竟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孩子的,亲生母亲。
顾明珠。
想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甚至有些陌生,好像是很久远的一个人了,他是不可能相信顾明珠可以唤醒东东的。
她对东东,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
而且她现在已经……也下落不明了吧,被卖到那样远的地方做妓,已经几年了,怕是生不如死。
想到这,他头痛心烦的感觉更浓了,“医生,抱歉,我想休息休息。”
医生也没说什么,摆摆头就出去了。
一直到他走后陈洵光脑海里还在浮现着他刚刚说过的话,亲生母亲,亲生母亲,顾明珠若是回来,真的,有用么?
*
苏念从再次回到这个别墅就是数着指头般的过日子,她已经整整被关了一十七天零十小时。
她受够了。
她的手指头因为不断的去扒门窗已经全磨出血来了,可她还是不放弃,她只想逃离这里,她打从心底恨透了陈洵光,也有了要狠狠报复他的方法。
他不能就这样凭着一个莫须有的理由来掌控她!
他凭什么说她的心脏就是顾清秋的?有什么证据?只是他的一个失心疯罢了!
“我不会原谅你的。”
“不会的。”
“……”
她嘴里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如果此刻放她出去,她真的会拿起刀一把捅进他身体里的。
她恨透他了。
这份恨里也夹杂着绝望跟失望,原来,原来他那天对她做的那些,一直以来她的错觉,只不过是因为她有顾清秋的心脏罢了。
他是这样爱着那个逝去的人,爱惨了,爱疯了。
这是一种怎样的爱啊?
只可惜,她永远都体会不到了。
“出来吧。”突然,门开了,佣人站在外面面无表情道。
苏念一时都没反应,她以为是什么陷阱,她现在谁也不敢相信了,她就这样坐在原地一直看着对方,直到对方走开,直到门窗外的木条被人拆除,直到,所有人都离开,这别墅成了一个空荡的无人居住的地方。
他真的,要放了自己么?
她有些惊愕又茫然的走了出去,沿着熟悉的楼梯慢慢一阶一阶的往下走着,又走到了象征着自由的大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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