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你告诉我好不好？！”突然，苏念如同魔怔了般不断揪住陈时的衣服质问道，他甚至都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整个人浑身抽搐起来，脸色发白，眼睛也几乎翻过去。
那一刻，陈时用力反揪住她胳膊大声喊，“苏念！”
*
苏念在医院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点滴沿着细小的管子流淌进她血管里，而她手背上扎着针，人也躺在病床上。
陈时已经走了，他什么时候来的她亦不清楚，只知道，这一次，他走，她与他之间应该算是完了。
她应该怪他么？恨他么？甚至都没有听她一句解释就完全相信了舒蕾的话。
“请问，苏小姐是在这间病房么？”门外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子声音。
护士点了点头，随手一指便去忙了。
对方进来后，在门口顿足了会儿然后才关上门朝她走来，她手里，甚至有拿来看她的果篮。
只是，苏念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仿佛对来人没有兴趣。
她现在整个人几乎都被摧毁了，精神失落而萎靡，东东昏迷在床不醒，陈时不愿相信她，或许当初她应该早些听舅舅的，永远不要回到这里来。
她在G市仿佛有种诅咒，总有不好的事发生。
“我听陈时说了你住院的事。”舒蕾自顾自走过来，将手中果篮轻轻一放，她还是那么年轻优雅，算起年纪，她应该也快三十岁了。
时光并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只是那双眼不在像当年那般熠熠闪烁，带了些深沉。
在次听见舒蕾的声音，很意外的，苏念竟然并不恨，她只是无解，一种苍白的无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舒蕾对着她定定望着自己的眼睛，有太多的千言万语要说，无妨，今天，她们之间有的是时间来捋清楚这些年的恩恩怨怨。
只见她突然将自己的衣袖往上拉了些，上面有些许肉眼看不清的针孔，密密集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扎上的。
她边给她看，边道，“知道什么是排卵针吗？排卵针是促进卵泡成熟，成熟的卵泡会排卵，但是一些尚未成熟的卵泡就不会排卵，而走向凋萎的途径。”
苏念静静听着，就如同悬在上面的点滴般，安静不见声息。
“排卵针的进化史是打从1909年，有人发现原来我们脑下垂体分泌的FSH与LH是控制排卵机制的主角， 1909年之后一直到 1926年，有两位博士SMITH跟ZONDEK他们订出脑下垂体控制荷尔蒙机制FSH、LH，到 1949年，全球首先用停经后的妇女的小便来提炼HMG这种排卵针剂，使用这种排卵针剂。”
“在全欧洲3个收集中心，收集每天有 12万公升的尿液，3个收集中心把这些尿液收集好之后必须经过纯化，排除病毒，因此在1962年第一支的停经后的妇女的排卵针剂在欧洲诞生，这个药物名叫做PERGONAL 500。”
“而我，这半年多来，每天都在打针。”
“……”
那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一种痛，每次打完针后，就要躺一个月，因为只能躺着。
最痛苦的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理上，每一次都心怀希望，每一次又彻底失望。
“每个月经周期开始有多个卵泡同时发育但一般仅1个或2个卵泡发育至成熟，称主卵泡，其余卵泡相继闭锁。有作者报道，90%以上的周期只有一个卵泡迅速生长至成熟，5%-11%有2个主卵泡发育。卵泡超声显像最早时间可在月经周期第5-7天，显示的最小直径为4-5mm。”
舒蕾一面说，一面又将袖子放下去了，那些经历过的痛苦好像未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尽管已经如此明显。
她的声音却依旧平定，安静，一如她从小自带的涵养般。
“超声在月经周期第3-5天，可在卵巢内发现小卵泡，以后逐渐长大，平均第14天最大，可发生排卵。月经第5天到排卵前，主卵泡平均每日增长1.5mm；第10天前平均每天增长1.2mm，排卵前4天平均增长1.9mm，至卵泡发育成熟。”
没人知道，她为了在次怀上顾恒的孩子，有多难。
“你到现在还爱着他。”终于，苏念说了从她进来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不像是疑问，更像是一种肯定。
可舒蕾听了这句话却笑了，笑的时候，脸上莫名有种悲伤，这种悲伤是足以感染任何一个人的，可她却没有回应苏念，而是继续说着刚刚的话，“一般做试管婴儿促排卵治疗是需要获得多个卵子，促排卵针剂具体什么时候开始打，要看促排卵方案的不同，比如一般是在排卵后一周左右开始降调节治疗，降调14天后开始启动促排卵治疗；桔抗剂方案在月经来的第1～3天可以直接启动促排卵治疗……”
她絮絮的说着那些，仿佛在讲别人的事，可是，苏念听到最后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疼痛也在自己身上蔓延开了。
那是只有女人才能懂的痛苦。
男人，不懂。
“舒蕾，你为什么这样作践自己。”这一次，苏念抬头，目光平平望向她，就像穿过她，看见了另一个她。
这个她，不是她看见的，而是她左边胸口的那颗心看见的。
就像，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舒蕾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看着苏念会有一种看着顾清秋的感觉，她分明不是顾清秋，可身上那种感觉，语气，神态却又如此相信。
她缓缓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你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么多年，你可有想过你自己。”苏念完全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可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出来了，几乎不受控制。
舒蕾听了她的话后整个人都僵了，甚至眼睛都不敢看她。
手不自觉的揪紧了自己的衣衫。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就好像她从前也认识她一般，慢慢回忆过往，“你开朗，活泼，善良，又有涵养。你总是不计任何得失的帮肋身边任何一个人，当年，你明明对陈时有好感，却因为我的存在而退让了，后来，你爱上顾恒，可是你发现顾恒心里也只有我后，你在一次默默守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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