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安存着一肚子意见，放轻脚步过去东厢房门口，想听听他二哥一家大晚上不睡觉，到底搁背后合计啥呢。
要是王新凤还想着撺掇男人孩子占他家便宜，他这回可真不让着了！
“安子过来帮我换盆水。”
宋老太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声，就着月光偏头看过来。
东厢房里头动静一下子歇了。
宋春安啥都没听着，知道老娘这是敲打他呢，厚着脸皮一龇牙，放轻脚步回到院子当间，这才放重脚步答一声“来了”，扭头回灶房舀水。
宋老太瞥一眼黑咕隆咚的东厢房，垂下眼，回头继续收拾零碎。
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
一家子人住一起，难免有个刀铲磕碰锅沿的时候，哪里还能计较得过来？
这儿女生得多了，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五根手指头还分长短呢，哪那么容易就把一碗水端平？
她承认自己偏心老五，可那能一样吗？老五可是她那可怜的四儿子走了又回来，跟她重新续上母子缘分的，就该多疼着点！
再说了，老五打小孝顺，娶媳妇生孩子都没给家里添多少负担，两口子只养着宋瓷一个闺女，能吃家里多少口粮？
他跟李胜男还见天下地呢，挣的工分再少，也足够分他们三口嘴里那份口粮了。
就这还戳了有些人的眼。
外头人也就算了，不是一家子她也管不到人身上，还能堵上人嘴不叫嚼舌头根子？
气人的还是家里头这些个猪头蠢脑的，也跟着起劲。
尤其是老二一家子。
他们一家子好几口子，一天天的得造多少饭食？王新凤还成天惦记着往娘家扒拉东西，那都是他们两口子自己挣的？
还有宋辉，半大小子能顶半拉劳力了，他们可倒好，把孩子当小皇帝惯着，看都养成啥德性了？油瓶倒了都不带扶的！
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就知道眼气自家兄弟碗里的，这辈子也没啥大出息！
也就老五跟他媳妇心大，懒得跟他们计较，这才磕磕巴巴凑合过了这些年。
可别人还不领情！还往老五心尖子上踹，非要欺负他的独苗苗闺女。
老五那能忍？没跟老二撕破脸干仗，都是看在老人面儿上！
唉，树大分叉，人大分家，这个家迟早还得分。
分家之后，日子最难过的就是二房，心里真没点数。
也不对。
王新凤那个心狠的，哪里把闺女当人看？这还没分家呢，就开始卖闺女了，瞧瞧她给招弟定了个啥样人家！
这要是真分了家，剩下那俩丫头肯定也会马上草草定下亲事，卖一笔彩礼钱，好供王新凤拿去贴补娘家。
闺女都定出去，家里就剩下宋辉一个小子给俩大人养活，这么看负担还轻了呢。
说不定王新凤就盼着分家，好当家做主，想怎么贴补娘家都没人管着了。
宋老太越想越心塞，又嫌弃老二跟个榆木疙瘩似的，啥事不管，任由王新凤折腾。
他那几个闺女也蠢，被自己个儿亲妈卖了还帮忙数钱，那是她们后半辈子啊！她这个当奶的心疼孙女想拦一拦，反倒还落下埋怨。
就这么一家子浑人，她哪敢真把他们分出去？
唉，儿女都是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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