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千澄完全能够明白慕容凛此刻的心情。
“我知道了。”玉千澄点头，“但是…… 你去，也很危险，对吗？”
“嗯。”慕容凛不敢说完全没有危险，“根据星云的最后密报，西凉王帐设在沙漠深处的绿洲中，沙漠本身就是危险的，没有熟悉路线的人领路，很容易迷失其中。迷失在沙漠里，是非常危险的。”
玉千澄当然明白沙漠的危险。
白天热的要死，到了晚上却非常冷，时常会遇到沙暴，甚至还有随时可能遇到的流沙，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其中，被活埋。
就算躲过了这些危险，也不代表就安全了，水和食物，在沙漠中就是命，一旦没有了水，几天就会缺水而死。
星云暴露了，十万大军进入西凉，很可能折戟沉沙。
慕容凛要去营救，就不能带太多人，轻装上阵，才能避免被发现。
这也就意味着，他也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我和你一起，好不好？”玉千澄问。
慕容凛摇头：“条件太苦了，我不舍得让你去吃苦。”
“我不怕吃苦，我想陪着你，我们说好了共同进退，我不能……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冒险。”玉千澄害怕呀。
这一次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从前虽然也经历过很多危险，但从来没有一次让她这么没底的。
“我会平安回来的，你放心……我有枪，而且以我的功夫，没人能伤得了我。”慕容凛安抚她。
玉千澄却总觉得不安。
“我还是想陪你一起，我和你在一起，总是安心一点。”
“你要留下来照顾孩子们，还有……”慕容凛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你留在京城，等我的消息，万一十万大军救不回来，需要援军，你就拿这个调集兵马。”
慕容凛给了玉千澄一只黑色的虎符。
“这是？你不是已经把兵权交出去了吗？”玉千澄有些讶异。
因为准备退隐，慕容凛一直都在交接权力，除了政权之外，就是兵权。
她以为全部都交出去了呢。
慕容凛道：“这是我最后一支嫡系，人不多，就是五万，本来想着等我们离开京城隐居之后，再交出去的。”
玉千澄明白了，这是慕容凛给自己的一条后路。
虽然慕容允是慕容凛亲手栽培的，如今朝中大部分官员也都是慕容凛一手扶起来的。
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人心不变。
慕容凛对南月的影响实在太大，他做了太大的功绩，这种影响力和号召力，既是他的优势，也是潜藏的危机。
因为一个国家，不允许有超越皇权的存在。
不可以有比皇帝站的更高的人。
就算他决意隐退，那也要所有人都相信，他是真的要退。
如果有人不信，那就会成为一种隐患。
慕容凛必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这是他对自己和家人的保护。
“大哥……大哥他可以……”
玉千澄还想着让杨严书来替自己。
慕容凛摇头：“大哥是一朝宰相，他必须要忠于朝廷，忠于国家，忠于陛下。”
“这是我的私心，为了我们一家，也为了大哥，这件事他都不能知道，也不能插手，否则就是在为难他。”
“这些年，我不让你和他来往太密，也是为了这一天。你们的兄妹感情不能变，但是该避嫌的时候，必须避嫌，否则他以后会很难做。”
玉千澄听了，心里甭提多难受了。
“我相信大哥，他不会变的。”
“这不是他的问题，他当然不会改变。但他必须要做出选择，他要继续实现他的人生抱负和理想，就得摒弃一些私心。”慕容凛非常冷静而理智，并没有一丝苛责杨严书的意思。
“他是个能臣，有他在，南月会越来越好。我不希望南月失去他这样的丞相。”
玉千澄明白慕容凛的意思。
他培养那些官员，从来都不是为了他自己。
他不是在培植自己的羽翼，他是在培植国家的脊梁。
这就意味着，这些人不是忠于他个人，而是忠于南月这个国家。
一旦慕容凛的个人与国家发生冲突，那些人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为慕容凛放弃国家利益。
杨严书也不能。
玉千澄正因为明爱慕容凛的苦心，才一直配合他，不和朝臣来往，逐渐和杨严书减少私下交往。
甚至连阿兰娅，她也渐渐地不太接近。
因为她终究是要和慕容凛一起归隐的人。
他作为摄政王，能走到今天，历经艰险，双手也染满了鲜血。
必然有人恨他，有人巴不得趁着他大权旁落的时候害他。
所以他不能留在京城，不能盼着有个安稳的后半生。
只有远离，只有隐姓埋名，才能过上他们理想中的生活。
但没想到在临走前，西凉那边还要有个了断。
十万大军和星云，都是他不能放下的。
但他现在交接了权柄，也必然害怕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所以她得留下来，替他挡住一切明枪暗箭。
玉千澄想明白了这一点，却已经泪流满面。
“凛，或许……或许你不该退，你可以进一步的。”玉千澄真的有些懊悔了。
有些路，你一旦走了，就必须一条路走到黑，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她当初只想着让慕容凛远离这些麻烦，不用一辈子跟人斗来斗去，忙忙碌碌，最后到死都不得安宁。
可是她没有考虑过，一旦放下了权力，也就等于卸下了盔甲，丢下了保命的武器。
慕容凛笑着亲亲她的额头，道：“傻瓜，我说过的……我对皇位并不贪恋，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良心。而余生，我只想与你一起过远离纷争的日子，我知道，这也是你的心愿。”
“一直都是你在为我牺牲，在等我，我不能永远让你牺牲，那对你也不公平。”
玉千澄一边流泪，一边道：“可是……要你跟我归隐，是不是也对你不公平？你奋斗了半生，却最后只能隐姓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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