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孩子，应该有的天真和童真，在这孩子眼里，完全看不到。
他好像把自己隔绝在了世界之外，一双冷眼旁观所有人，却完全不为所动。
“皓儿……”三夫人把孩子拉到自己面前，轻抚他的脸，“待会儿进去见了你爹娘，记得要劝一劝，一定要护着你娘，好不好？”
皓儿只是眨巴着眼睛，一言不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可怜的孩子，一定被吓坏了。”三夫人难过地又哭起来，“大哥也真是的，大人的事儿，何必牵连孩子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你们妇道人家不懂，那家主印可不是小事，要是真落到了……落到了咱们卢家的对手手中，后果不堪设想。”驸马这一点还是站在他大哥那边的。
“老二，是你在外面吗？”卢南书听到外面的动静，发现驸马已经回来了。
驸马只好应了，然后带着孩子进去了。
三夫人也想跟进去，被卢南书给斥退了。
然后驸马也被赶了出来。
三夫人哭着在外面求情，但是里面的人并不回应。
玉千澄心里如刀绞一般。
想着干脆冲进去把卢南书给拿下算了，省的他祸害大夫人。
但又怕这样做，真的会害了大夫人。
毕竟她是外人，她如果表现的太在乎大夫人的生死，那肯定会被怀疑上的。
玉千澄对驸马道：“我爬到树上看看吧，要是情势不对，就跟你打个手势，你看看能不能进去拦住你大哥，总不能真的看着你大嫂死吧？”
三夫人赶紧点头，道：“好好……王妃，你盯着吧！”
驸马也只好点头。
玉千澄爬到了树上，看着院子里。
除了卢南书的几个心腹之人在旁边扮演木桩子之外，便是他一家三口相对而立。
卢南书拉着自己的儿子，冷冷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的目光却全给了自己的儿子，那一刻，她没有任何锋芒，整个人仿佛披着一层柔光。
“皓儿……”
大夫人哽咽出声。
只是她的儿子似乎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也没有任何激动的感觉，只是木木地看着她。
淡淡地秉手行礼，淡淡地喊道：“母亲！”
多么生疏的称呼，多么淡漠的感情。
大夫人的人也仿佛结了冰。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温暖，道：“哎……皓儿，在书院过得还好么？每天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多谢母亲关怀，一切都好。”皓儿还是那么冷静，像是完全不在乎自己母亲的激动。
可以看出，这孩子和母亲分离太久，对自己的母亲，并没有多少感情。
玉千澄看着，都替大夫人心痛。
如果她的丸子也这么对她，她怕是要心碎了。
可是大夫人并未表现出任何失望，反而努力对她的儿子微笑，欣慰地点头：“皓儿长大了，比上一次娘看见你时，要高了好多，记得要多吃饭，这样身体才能强健，才能长得又高又大。”
皓儿并不回应了。
卢南书对他吩咐道：“你出去吧，找你二叔去，今天留在风荷园用饭。”
“是，父亲！”
皓儿也恭恭敬敬地给卢南书行礼。
卢南书满意地点头，道：“去吧。”
大夫人见儿子要走了，忍不住喊了一声：“皓儿……”
皓儿顿住脚步，转过身来，问：“母亲还有什么吩咐么？”
大夫人看了一眼卢南书，道：“容我进去取一样东西，让皓儿再留一会儿。”
卢南书冷漠道：“你知道我可以给你更多时间和皓儿相处，一切就看你自己。”
大夫人点头，道：“我明白。”
卢南书以为她妥协了，才对儿子道：“皓儿，先等等。”
皓儿点头，就站在原地不动。
大夫人踉踉跄跄地走回自己的屋子，过了一会儿，取出了一个藤条编织的框子，送到了儿子面前。
“这是娘给你做的几双鞋袜，还有贴身的小衣裳，不知道合不合身……你拿着好不好？”大夫人几乎是带着恳求的意思询问他。
皓儿看了一眼卢南书，似乎在等他发话。
卢南书微微点头，道：“你母亲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皓儿这才接过来，又郑重地对大夫人道：“多谢母亲，您费心了！”
依然是恭敬却疏离的语气。
大夫人眼含热泪，问：“还是不肯喊我一声阿娘么？”
“父亲说，我长大了，要守礼。”皓儿回道。
大夫人只点点头，轻抚了一下他的头，道：“好，我的皓儿规矩学得极好。”
“那儿子就先告退了。”
他说着又对自己的父母鞠躬，规矩极好地面对着他们退出去。
大夫人在他转身出门的那一瞬间，用口型喊了一声什么，然后眼泪决堤。
卢南书却没有给她多少伤情的时间，冷声道：“现在该说了吧？”
“说什么？”大夫人抹去眼泪，又恢复了清冷模样。
卢南书眯起眼睛，威胁道：“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皓儿你也见了，我想……你不会舍得他为你的错误承受代价。”
“我能问，如果我不说，你打算对皓儿做什么吗？”大夫人问。
卢南书绷着脸，面无表情地道：“什么都不会做，但从此以后，也会断了他作为嫡子的一切待遇，你明白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可真是太恶毒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比虎还要歹毒。皓儿自幼体弱多病，如果离开了药，人参血蟾丸，他会病发而亡！你打算要他的命吗？”
“人参雪蟾丸乃顶级神药，一颗就价值二十两黄金，普通人家根本供不起。要不是因为他是我卢家的嫡子，哪儿能把这种药当家常便饭一样吃呢？”
“现在一切都看你怎么做了，你要是个好母亲，应该不会用儿子的命和前途去跟我怄气，如果你非得一意孤行，那我就只能写休书，并且废掉他的嫡子之位，当然……我不会赶他出卢家，但也不会再用顶级资源去供他了。”
卢南书以此来威胁大夫人。
他知道，儿子是大夫人唯一的软肋。
大夫人缓缓点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她竟露出了一抹笑容。
那不是笑，那好像是一种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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