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千澄心想，大概是所有人都觉得卢大夫人发了疯，而不会谴责卢南书宠妾灭妻吧。
“大嫂也是真正烈性之人。”三夫人忍不住感慨，“但也是个可怜人。”
“那也不能偷家主印啊，她这是想做什么呢？要造反吗？”四夫人不解地问。
三夫人也摇头，一脸茫然，道：“或许不是大嫂？”
“我看大哥刚刚那个样子，多半是大嫂了，其他人也没有机会下手啊，大嫂虽然和大哥闹翻了，但估计还是知道大哥的习惯。”
玉千澄被她们俩的话，说的越发焦躁难安。
看样子是指望不上这两个人了。
忽然三夫人问：“大哥会不会冲动之下，杀了大嫂啊？”
“应该不会……不会吧？”四夫人也有点不确定了。
“这可真说不好啊，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去劝劝？”三夫人看上去还是对大夫人有些在意的。
可能是因为她们妯娌俩，当初相处的还不错的缘故。
“怎么劝？大哥那个人，他会听人劝吗？”四夫人像是不太愿意。
三夫人纠结起来，道：“大嫂也怪可怜的，要是我们都不去劝了，她真出什么事儿，我们心里也不安啊。当年大嫂对咱们还挺照顾的。”
四夫人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道：“说的也是，要不……咱俩一起去，虽然未必劝得住，但好歹也算尽了心。”
三夫人见她也这么说了，也有了主心骨一般，道：“那还等什么，咱赶紧去啊。”
玉千澄道：“那我陪你们一起吧，虽然只和大夫人有一面之缘，但好歹她也招待我喝了茶。”
三人商量定了，就从偏厅的窗户爬出去。
三夫人脚伤还没好利索，玉千澄只好把她抱着送出去。
三人悄米米地跑到后院去，佛堂里早就闹开了。
玉千澄心里紧张得很。
三夫人和四夫人，听到里面的动静，忽然都犹豫了。
“大哥好像很生气啊，骂的好凶。”四夫人看着三夫人。
三夫人也没了刚刚的勇气，迟疑道：“难道真是大嫂做的么？”
“大哥这么生气，多半是了。”四夫人道。
“要不我们去劝大夫人把东西交出来，这样或许家主就不生气了？就算生气，也不至于闹出人命来，二位夫人也算全了妯娌的情分。”玉千澄提议道。
三夫人和四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三夫人点头，道：“说得对，我们就当是来劝大嫂的吧。”
这样一来，也不担心卢南书迁怒她们俩了。
四夫人自然也就不再担心殃及自家。
三人走进去的时候，只见到地上血肉模糊的侍女，就是陪同大夫人在佛堂清修的那位。
玉千澄见过她，但现在已经快要看不出她的面目了，只能从衣着上判断出那是她。
她被打得太惨了，生死不知。
大夫人倒是没有受伤，却被人抓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显然是她打算救自己的婢女，但无能为力。
“卢南书，你有本事就冲我来，对沉璧动手算什么本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个伺候我的下人罢了！”
大夫人连骂人的力气都不足了，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只剩那双翻红的眼睛，还闪烁着恨意。
卢南书的脸，冷若冰霜，道：“你要是真心疼她，就该说实话，她也就不必受这样的苦了！”
“卢南书，你好狠……可是就算你连我一并打杀了，我也只有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夫人并未打算就此妥协。
卢南书问：“你连皓儿也不顾了吗？”
大夫人哆嗦了一下，问：“你难道还要用皓儿的命来威胁我？他不是你的儿子么？”
“他不是我唯一的儿子。”卢南书说的斩钉截铁，冷酷而又残忍。
大夫人忽然笑了，但眼泪滚落的刹那，还是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和绝望。
“不是你唯一的儿子，可却是我唯一的儿子……他也本来不该是我唯一的儿子，是你……是你纵容那个毒妇害死了我其他的孩子，所以我才只剩了这么一个命、根子！”
大夫人猛然推开身后两个仆人，站定在那里，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所以卢南书也用眼神示意那两个仆人不必管她。
“卢南书，你要是还有一丝人性，你就不该提皓儿，你就不该动这个念头，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会有报应！”
卢南书并不在乎大夫人的咒骂，或许，这样的咒骂，他已经听了很多次了。
“我是卢家的家主，不只是皓儿的父亲，也不只是你的夫君，你为什么从不明白这一点？我不能因为我们一家得失，而枉顾整个卢家百年基业！”
卢南书振振有词，仿佛他才是一直被误解，一直受委屈的人。
“孩子们死了，我难道不伤心吗？那也是我的骨肉……我说了，那不是娉婷的错，可你固执己见，根本不听我的解释！”
“即便你杀了娉婷，我也没有因此休了你，我还继续为你遮掩这件事，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一直记恨我，现在还想算计我？”
大夫人听了，嗤嗤笑。
笑的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无法克制。
“你笑什么？”
卢南书被她笑的毛了。
三夫人蹭到大夫人身边，劝道：“大嫂，你别笑了，擦擦眼泪吧。”
说着，还把自己的帕子递给了大夫人。
大夫人接过帕子，看了一眼三夫人，终于停了下来，看着三夫人。
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曲娘，你瞧瞧，这些年……你也变成了这般模样，我还记得，你初嫁到卢家时，总是笑嘻嘻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随时都会发光。可是……是什么把你变成了现在这样，说话都不敢大声，再也没有听见你笑了。”
三夫人因为她这一句话，潸然泪下。
“大嫂，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心里有好多委屈，但是大半辈子都过来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不要跟大哥怄气了，要真是你拿了，你还给大哥，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吧？”
三夫人还是盼着能息事宁人。
她已经惧怕了这大宅门里的斗争，惧怕了一切阴谋算计。
卢南书听到三夫人的话，道：“三弟妹都比你懂事明理！”
三夫人忙对卢南书道：“大哥，您也消消气，大嫂或许只是一时想不开，你让我们劝劝她，好不好？”
卢南书盯着大夫人。
大夫人也盯着他。
两人谁都不想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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