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凛的身体往后缩了缩，怕不小心触碰到她。
玉千澄调整了好一会儿，才让心跳恢复了正常，她觉得自己也许该去清修，做个无欲无求的老尼姑，要不还真难面对心爱之人，依然能做到无动于衷。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慕容凛已经起身坐到了桌边，两人之间隔了一道幔子。
玉千澄要起来，却被慕容凛制止了。
“就这样吧，咱们隔着幔子说说话，不然……”
他不用说完，玉千澄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都是为了她好。
“嗯，好吧。”玉千澄倒也没有坚持。
可是真这样坐下来，却发现相对无言。
沉默在两人之间拉开，谁都不知道该先开口说点儿什么。
慕容凛是怕自己说错话又害她心痛。
玉千澄是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如何说。
最后还是玉千澄打破了沉默，她想，也许拉拉家常，不会引发严重后果。
“你最近很忙吗？”玉千澄问。
慕容凛轻声“嗯”了一下。
玉千澄心想，他就不能多说一句话么？
“那个……你的内伤好了吗？”
慕容凛又只是“嗯”了一声。
好像怕多说一个字，就会损失什么似的。
其实他不是不想说，而是太怕了。
玉千澄只好道：“其实咱们这样闲聊，也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慕容凛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你……你生辰那天，看到烟火了吗？”
慕容凛提出来之后，忽然又后悔了，他真是蠢啊，这个问题不是在故意引起玉千澄产生情绪波动么。
玉千澄这会儿倒是能克制住情绪，点头，道：“看到了，也看到了你给我写的纸条，还有……你点天灯的时候，我就在宫门楼下。”
慕容凛有些惊讶，道：“你就在那里？”
“嗯，可是人太多了，你看不到我。”玉千澄笑着道，“谁教你用这种方法给我传话的？”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做，其实当时也不确定你一定在京城，所以我还打算如果找不到你，就把范围扩大。”
玉千澄问：“那要是再找不到我呢？”
“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慕容凛毫不犹豫地道。
玉千澄心微微跳漏了一拍，她预感不好，赶紧屏住呼吸，在心里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才平静下来。
看来聊天也是很危险的。
这厮不说话还好，一说起话来，就是叫人忍不住心慌意乱。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经由他嘴里说出来，仿佛有了魔力。
大概是因为他从来不是那种花言巧语之辈，所以他的话，有着更真诚更厚重的力量。
不是情话，却胜过千千万万的情话。
“慕容凛，等我身体好了，你愿意……”
“我愿意！”
没等她说完，慕容凛就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玉千澄无奈道。
慕容凛很肯定地回答：“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是你提出来的，我都愿意。”
玉千澄湿了眼眶，道：“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会忍不住的！”
慕容凛又惊慌失措地道：“你别激动，我不说了就是，现在开始，我就听你说，我开口。”
玉千澄忍着泪水和心痛。
“我很想去抱抱你，可是我现在还做不到。”
“所以如果我好了，你愿意再娶我一次么？上一次你都没有跟我拜堂。”
玉千澄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慕容凛点头。
“我愿意，千千万万个愿意。”
玉千澄的眼泪夺眶而出，终于还是没能抵挡得住，倒在了床榻上，晕了过去。
慕容凛冲进去的时候，只看到她眼角滑落的眼泪，还有嘴角溢出的血。
“阿澄！”
他心痛地将她抱起来。
“快……石大夫！”
慕容凛抱着玉千澄冲了出去。
石大夫大半夜地被叫醒，手忙脚乱地给玉千澄治疗，忙了好久才勉强救回了玉千澄一条命。
慕容凛就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没有勇气进去再看她一眼。
“王爷……”星云陪着他坐下来，想要安慰慕容凛几句，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慕容凛沉默了很久，才说：“加派人手，去西域找人。”
他虽然没提摄魂术的事儿，但星云知道他说的是找什么人。
“已经有些眉目了。”星云道，“相信很快会有好消息传来，只是……”
“王爷真的想好了么？也许再想想办法，可以找到蛊王呢？”
星云看不得慕容凛为情所伤的样子。
慕容凛道：“想好了，没有什么比她活着更重要。”
“找蛊王可以慢慢找，她却等不了了。”
慕容凛知道，玉千澄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他甚至有点后悔这样把她带回来。
也许留在离镜身边，还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
因为在他身边，她的感情愈发难以自控，才会越来越痛苦。
星云无力地垂下脑袋。
他知道慕容凛如果不是无能为力了，也不会选择妥协。
石大夫走了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对慕容凛道：“王爷，王妃的情况很不妙，连续严重的心痛，已经损伤了她的内腑，如果再折腾几次，恐怕……”
“有办法让她一直睡着么？”慕容凛问。
石大夫道：“为今之计，也只有让她睡着，这样反而更安全。我来 想想办法。”
“嗯……有劳了。”慕容凛声音低沉地道。
石大夫叹了一口气，无声地拍拍慕容凛的肩膀。
“本王没事。”他知道石大夫的意思，“阿澄也不会有事。”
“还是要尽快想法子解蛊。”
石大夫认为解蛊更重要。
慕容凛何尝不想这么做呢，可惜蛊王下落不明，而南诏更没有比蛊王更高明的蛊术大师了。
慕容凛没有回答石大夫，而是推门进去看玉千澄了。
她的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好在呼吸平稳了很多。
“阿澄，等你再醒来的时候，就不再记得我了，我知道你不愿意这样，所以我没有跟你商量就做了这样的决定，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你死。”
“我这一生孤苦，看过无数次生死离别，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看得很淡很淡，甚至把别人的生死也看得很淡，我信奉无情之人便无懈可击，儿女之情在我眼里，根本就是一个笑话，从未有片刻放在心上。”
“可是有了你之后，我发现原来我也是一个凡夫俗子，惧怕生死离别，惧怕孤独，渴望一个简单的拥抱，渴望你温柔注视我的目光，希望全世界，你眼里只有我。”
“但这些，统统都比不上，你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幸福而满足。哪怕你的世界，再也不需要我。”
慕容凛低头轻吻了她。
“不要怪我，活下去，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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