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严书噗嗤笑了：“这哪儿说得准，情不自禁，如果每个人都能控制自己的感情，那也就不麻烦了。”
“哎……不懂，不懂……”
“我看你是不通不通……”
杨严书用扇子敲敲金巧儿的脑袋瓜，笑着打趣她。
金巧儿吐吐舌头：“那公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我？”杨严书这下被问住了，“没想过。”
“那你就好好想想啊，以后我肯定是要跟着小姐的，万一遇到了什么合适公子的姑娘，我就帮公子留意着。”金巧儿觉得无聊，便八卦起来。
杨严书道：“免了，我可不敢指望你，到时候乱点鸳鸯谱，那可不是害惨了你家公子我？”
“公子，你怎么能这样小瞧我呢？我虽然不懂男女之情，但我看人还是挺准的，要不我哪儿能相中小姐这么好的主子？不瞒您说，自打她把我从那个恶魔太监手里救出来之后，我就铁了心要跟着小姐了。”
“最开始小姐也不大理睬我，可能是怕我别有居心，我也不敢贸然亲近，就一直安分地待着，我想，总有一天，小姐会知道，我就是一门心思跟着她，也不图什么荣华富贵，只要小姐肯给我个安身之处，有口饭吃，我就心满意足了。”
金巧儿笑嘻嘻地说。
“你倒是乖觉。”杨严书笑着道。
“我从小就被人卖来卖去，是小姐给了我一个家，真的……自打公子也来了之后，我觉得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
金巧儿说着说着，竟眼圈儿都红了。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也不要结束，我们就好好地在一块儿过日子，小姐天天打算盘，捣鼓那些新奇的玩意儿。公子读书下棋，帮小姐出面应对那些管事，我天天就伺候你们穿衣吃饭，再好的日子也就这样了。”
金巧儿真心喜欢现在的日子。
风平浪静，不需要担惊受怕，也没有尔虞我诈，简直太美好了。
杨严书也道：“是啊，这样的日子，再好也没有了。”
只有曾经经历过孤独和绝望的人，才能明白，和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人在一起，能彼此肝胆相照，互相依靠，是多么值得庆幸和感激。
金巧儿往外看了一眼，大雨越下越急了，天空传来隐隐雷鸣声，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公子，你说小姐去了么？这么大的雨，咱们要不要……”
“不用管，她不是那种柔弱到需要人贴身保护的姑娘。”杨严书倒是闭上眼睛，安心养神。
金巧儿知道，杨严书肯定比自己还关心，窃笑一声：“那我去偷偷看看，不叫小姐发现了。”
“你这丫头，就是沉不住气。”杨严书倒也没有拦着。
金巧儿偷偷跑到前面去，发现玉千澄还站在大雨中，手里举着伞，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回来。
心知她必然是无比为难的。
她又绕到另一边，那里的视野恰好可以看到山腰处的情形。
慕容凛的影子已经变得很虚淡了，在大雨中，缓缓向上，像是一道幽灵。
金巧儿忽然想到，坟冢那里，因为刚刚掘了新土，怕是会很滑吧？
要是不小心，一下摔倒山坳里去，这么大的雨，人不死也得废了。
她有点耐不住性子，还是跑去找了玉千澄。
“小姐，你去吧，至少带根绳子去，这么大的雨，山体太滑了，要是王爷他不小心摔了，怕是救都救不回来。”
玉千澄木然地回头，眨巴了两下眼睛，像是没听明白似的。
“就算王爷他武功高强，不会受伤，但是这大雨淋个把时辰，人也会病倒的。要是染了风寒，再过了肺，可能就要变成肺痨了。”
金巧儿听说过，曾经有个人就是淋雨病了，高烧过后，成了肺痨，从此就只能緾绵病榻，最后也没活几年。
玉千澄却垂下眼眸，低声道：“他不会病倒的，他没那么脆弱。再说，我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能怎样呢？”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金巧儿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玉千澄明白，她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她自始至终，灵魂都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爱恨情仇，对她而言，似乎都不那么强烈。
她更像是在参演一场戏，始终都无法真正代入自己的角色。
可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而早已融入其中，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系列影响。
这不可预知的影响，到底是好还是坏，她无法判断。
但她却开始产生了新的疑惑。
往后，她将以什么样的身份，过怎样的生活。
独善其身，做个隐形富婆？
还是陪那个男人，走上权力的巅峰，一起在这乱世之中，建功立业，创下另一段神话？
慕容凛……他值得么？
她依然记得那是个残酷冷血的家伙，他把她放到了荒野里，让她一人一马，独自面对十几个大内高手。
她也记得他毫不犹豫，把她当成交换物，送去漕帮，让她受尽折磨。
受过的伤，不可能轻易就忘记。
可是同时，她也记得他在方宁义追杀她的时候，及时出手相救。
也记得他虽然把她肚子丢在野外，又不放心她，便闯入断魂谷去找她。
还有萧景逸把她带走，他不顾自己的安危，上岛找她。
尤其是紫宸宫的密室里……
她亲眼看到他做了什么，也明白他那样做背后的缘故。
他在为她报仇，为她讨债。
那些害过她的人，他一个都没有放过。
他的好，她也没办法视而不见。
所以她才会感动如此矛盾和精分。
跟这样的人走下去，结果会怎样呢？
她实在没有多少信心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安稳和幸福。
但她也明白。
慕容凛不会轻易放过她。
从他被尹婉心用摄魂术控制之后，依然还想亲近她，宁可头痛发作，也不愿意放开她的时候，她就明白，他对她已经和从前不同了。
她又不傻子，就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一开始慕容凛对她什么样儿？
后来又是什么样儿？
天差地别。
她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用心。
但这也是她选择假死逃避的原因，因为她不相信，这样的感情，是她所需要的那种。
她更怕自己无法抗拒慕容凛，最终沦陷在这过分危险的感情里。
到时候她还能做她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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