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缓缓从空气中洒在屋顶上，像是笼盖上了一层金柔的水雾一样，美丽而浪漫。
南梦拿过果里的一颗葡萄放入了嘴里，看着院子里的黑衣或白衣官服的年轻人往议事厅走去，这才将两份果盘装进了议事厅。
刚才南梦和沽君子出来后就去厨房给各位司长洗了些水果，等到她端着最后两份进来时，厅里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一个个都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南梦将呈盘放到了沽君子桌前，拿了一份给老师，顺便在他身后的蒲团上挨着若微坐了下来，弄得风韩龄不由转身一疑。
“你坐在这干嘛？”
南梦有些懵：“我不是坐在这儿的吗？”
风韩龄不禁无奈一笑，指了指上方沽君子身侧的位置，“你坐那。”
南梦顺势望去，不由撇了撇嘴，起身走了过去，顺便还从沽君子桌上的果盘里抄了一串葡萄，在他身侧啃了起来。
沽君子倒也随她去了，所以，便有了这样一个场景。
即，在会议开始后，整个厅里的人都能看见一位身着浅黄色的姑娘在沽君子身侧啃着葡萄，还有时给他递几位司长和主事的文书。
而这造成的局面则是，他们也分不清那个浅黄色衣裳的姑娘究竟是殿里居功至伟的主司，还是殿长身边的一个使唤丫鬟。
毕竟，在殿里能不用穿官服的，除了各位司长和为数不多的下人外，便没有谁了。
在沽君子将各位司长和主事呈上来的奏报一一看过之后，终于在鸦雀无声的气氛中，拿起果盘上唯一剩下的橘子递给了身侧的南梦。
“帮我剥个橘子吧。”
南梦顿时看了他一眼，咬下了最后一口苹果，将核扔进了平台下的桶里，接过橘子开始剥起来。
沽君子嘴角边上不禁闪过一丝笑意，转而面向底下的各位司长和主事，沉下脸色，开始说起今日的事情。
“各位想说的一些事我都了解了，之后会给出具体意见由各司司长通知下去，现在统一在这里说些事情。
第一，今年殿里的内乱大家都应该知道，我不希望以后还会发生。第二，情报司汪司长是因泄露情报而获罪赐死，外面的人不知情，传殿里主司以清剿之名排除异己，我可以容忍，但若让我在殿里听到这些声音，那就别怪我将他打入地牢。
第三，王君的旨意你们都接到了，以后情报司司长由墨萧任职，清寒陌升任监察司司长一职，对此，各位若有异议，大可拿出他们德不配位的证据过来，否则，就恭恭敬敬尊他们的司长之位。”
说罢，沽君子微微仰身往椅子上靠了靠，脸色严肃而冰冷道：“今日就这样，散。”
沽君子话音落地，各位司长和主事便纷纷起身朝他拱手作了一礼，然后依次离开殿里。
“你平日里就这样开会的？”南梦将手里剥好的橘子分了一半递给沽君子，不禁看向他问道。
沽君子接过橘子，笑了笑：“殿里不经常来开会，一般有事都是直接跟跟他们几个说的。”
南梦微微转了下眼珠，将橘肉放到嘴里咀嚼起来，问道：“为什么是墨萧和清寒陌？”
沽君子不由疑了一下，随即笑道：“你都知道了？”
“恩。”南梦点了点头，道：“墨萧都告诉我了，他们是我娘当年救的双生子，在母亲身边养了两年，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他们做司长的对吗？”
沽君子微微一笑：“他们和你母亲的关系很好。”
“所以都是为了我？”
沽君子顿时一愣，不禁迟疑了一秒，缓声道：“也不全是，毕竟还是因为他们能力出众，在暗阁学子中，是最拔尖的两个。”
南梦不由扬了扬嘴角，将剩下的橘肉扔进了嘴里，咀嚼着拍了拍手里的灰尘，换了口气道：“最后一个问题，情报司司长的叛变王君是不是根本就不会相信？”
沽君子霎然一惊，诧异的抬头看向她。
只见南梦微微笑了笑，道：“我近日闲来没事，去街市楼里逛了几圈，世人对汪司长的风评可是顶好的，都说我这次拿下他是为了排除异己，稳固地位，说你回来之后定是要好好教训我一番！
你曾经也跟我说过，汪司长是王君的人，要知道，情报司司长一职不仅对于清明殿至关重要，更是关乎到整个南昭的江山社稷，若非王君心腹，他又如何能让汪司长做上这个位置？所以，王君怎么可能会相信他会叛变？！”
沽君子眼眸里的震惊渐渐消退了下去，紧接着浮上一层平静的柔光：“还是瞒不过你啊。”
“为什么？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很简单，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让墨萧坐上情报司的位子，而且，不仅是坐上去，更是要坐稳。所以无论王君信与不信，这些都无关紧要，相反，王上不信，对我才更有利。”
南梦顿时皱起了眉头，疑惑道：“我不明白。”
沽君子嘴角不禁微微一扬，眸带笑意的看向她，缓声解释起来。
“身位一国之君，便是权利为重，猜忌、多疑、掌控，才是最能使其心安之物。所以，越是为公耿介之臣，在王上眼里就越是有问题，只有他对我猜忌，并在这猜忌中找到真相，他才能真正相信，哪怕这真相是模糊的，对他来说，也比我的坦白更值得信服。”
南梦顿时呆住了……
所谓伴君如伴虎，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世人都道君心难测，可你却以人性算君心，不可谓不高明。”
沽君子不由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是啊，人性，向来只有利益算计，没有情感。”
南梦心头猛然一沉。
该是有过怎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人心里只剩下了阴谋和算计……
她顿时有些可怜眼前的老人，不禁问道：“你为何一定要把自己逼的这么累呢？”
沽君子眼神突然迷离了起来，缓缓叹了口气：“是啊，为何呢？”
南梦情绪一时低沉了下来，不禁微微低下低脑袋：“有一天，你也会把这些算计用在我身上吗？”
沽君子突然一惊，低头注视向她，眸光里不由的藏起了一寸悲恸，隐约含泪。
原来，在南梦心里，依然没有他的一亩之地。
南梦随即抬头一笑，起身拉过他，“我跟你开玩笑的！走吧，我送你回去。”
沽君子瞬间收回了眸光，对她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好。”
晨光很是怡人，轻柔的照耀在人们身上，暖意盎然。
其实不管怎样，南梦现在都还在他身边，这样，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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